他以为池依依十分爱惜自己的身子,毕竟从她种种表现来看,她是惜命之人,不想她也有贪图口腹之欲的时候。

几乎下意识的,他提出了一个任性而非份的要求。

他要把她爱吃的白粽全部拿走。

如果有人反过来这样要求陆停舟,他一定认为对方故意找茬。

他和池依依只是盟友,并没好到予取予求的地步,但池依依竟然当真给他留了。

尽管她偷偷多吃了一个,还打死不肯承认。

她怕他,但又不是很怕,就像一只被猫追逐的蝴蝶,爪子近了才稍微躲上那么一下,若不管她,她就会随遇而安地停在某处,浑然不觉身边的危险。

也许对她而言,他是安全的。

她笃定他不会伤害她,这种信任来得莫名其妙。

但陆停舟不得不承认,随着两人接触愈深,他像是受到她的影响,逐渐适应了这份信任。

他的确没必要伤害她。

她是他的盟友,她的表现很令他满意,他找不到伤害她的理由。

而她的冷静同样让他获益匪浅。

他今晚对她的夸奖发自本心,若论遇事之冷静,心志之坚定,他自认不及池依依。

同样面对惨痛的往事,她的反应可比他沉稳多了。

陆停舟望着手里的果实,微一用力,揪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咬破。

葡萄尚未成熟,酸涩的汁水溅满唇舌。

他慢慢嚼着,如同品尝一道美味佳肴,唇角渐渐掀起一抹冷酷的笑。

他已经等了七年,并不在乎多等一阵,就把牛询继续晾着好了。

他在大理寺狱中早已做了安排,牛询是个急躁的武夫,再过几日,他就该撑不住了。

在这期间,他正好仔细看看,到底哪些人是牛询真正的后盾。

第二日,百官结束休沐,一向勤勉的陆少卿却告了假。

有好事者听闻,皇帝给陆停舟赐了一座大宅子,陆停舟正忙着搬家。

这下莫说朝中其他官员,单是大理寺众人就羡慕得不得了,盼着陆停舟回来让他好好请上一顿。

然而第三日、第四日,接下来好几日,陆停舟皆以搬家和筹备婚事为由,继续告假。

他是御前红人,告假的理由光明正大,就连大理寺卿江瑞年也不好说些什么。

三皇子派人来过两次,质问大理寺为何抓捕牛询,江瑞年好声好气地回话:“人是陆少卿抓的,待他审过自见分晓。”

来人追问几时可以审案,江瑞年苦着脸:“这……大约就在这几日吧。”

他含糊不清地将三皇子的手下搪塞走,回头叮嘱寺丞:“让狱卒们把牢里盯紧些,别让牛询出了岔子。”

寺丞应声:“大人放心,看守牛询那几个是陆少卿的心腹,那间牢房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江瑞年呵呵笑了笑,负着手道:“停舟这后辈前途无量,此事有他安排,我当然不会担心。”

他这头放了心,牢里的牛询却越发焦躁不安。

牛询进大理寺狱已有数日。

陆停舟抓他的时候声势浩大,他以为一进大理寺就要开堂过审,做好了一问三不知的准备。

然而陆停舟只将他扔进大牢,从此再未露脸。

他在大牢深处独占一间牢房,四周听不见一丝响动。

他去过府衙大牢,那里充斥着狱卒的叫骂和犯人的骚动,但在这儿,他像被遗忘在无人的角落,周围永远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从来不是耐得住寂寞之人,以往在军营中,最爱聚众饮酒跑马撒欢。

如今被丢到这安静的地方,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