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废旧古道上,池非烟驾着马车,奔行着。
这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马车,而是一种极品法器,外形像马车,以灵力催动之后,再放上几块灵石,便能奔腾不息。
无需驾驶,只要掌控大致方向即可。
凤无欢醒来时,是躺在宽敞马车的地板上。
刚睁眼,痛楚便比意识先占据了身体。
他有些茫然的望着周边,一时不知身处何方。浑身的疼痛,让他只想这么躺着。
直到记忆渐渐回笼后,他才猛然起身。
他回来了,见到师尊了!
凤无欢环顾一圈后,终于看见了池非烟的身影。
此时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许骞站在她身后,一脸谄媚的给她捏肩。
池非烟微闭着眼,眉目间有些放松之色。
她本没打算带回两个人,不过想到阿姐总是催她睡男人,许骞又一直追着她极尽讨好,言语间都是希望她替他赎身。
所以她干脆把人赎了,带回去做做样子,暂时应付阿姐。
别的不说,许骞这一手按摩技巧,她很是喜欢。
不过此人品性一般,从他很多言行举止和小动作间,能看出是个心胸狭隘,投机取巧之辈。
池非烟并不打算久留这人,想着待应付完阿姐后,就给些银两将人打发掉。
凤无欢在看到许骞后,怔了怔。
“醒了?”
池非烟依旧闭着眼,声音淡淡。
凤无欢忍着痛楚,面向池非烟的方向,跪了下去。
“嗯,领主。”
双膝落地的瞬间,膝盖骨的裂伤让他痛的微颤。
池非烟只开口问了两个字,便没了后文。
池非烟没有再说话,凤无欢自然也不敢开口。
法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凤无欢艰难的跪在法车内,耳边风声猎猎作响。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依旧还是那身残破的紫衣勉强蔽体。
他忐忑纠结了许久,想问问领主,能不能允他换身衣物,可又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法车之上,这里没有他的衣物。
他的银两和衣物都在遣怀楼中。
他显然没办法回去取了。
看法车前进的方向,是镜虚域。
凤无欢想着,不行的话等到了镜虚域后,再试试求领主给他身衣物吧。
初春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有些刺骨。
凤无欢默默忍耐着,按路程,应该还有半日多,就能回镜虚域了。
那是她的家。
也是……他的!
即将回家的欢喜,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寒冷与痛楚,只一心盼着能赶紧到达那个他和师尊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虽然被带回去的方式不一样,但凤无欢乐观的想着,只要还能回去就好。
没人会知道,在那一个又一个十年里,他有多么想再次回到镜虚域,回到烟夕居。
悔意在漫长的岁月里,如藤萝般扎根于他的心脏中,汲取着他的血肉,肆意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在她死后,他几乎很少睡一个完整的觉。
无数的噩梦中,他都能看到她浑身是血的厉声质问他,问他如何能下得了手。
问他为什么那样残忍的对她,为什么要背叛她!
为什么要害死疼爱过他的阿姐和姐夫,为什么要害死救过他命的沈叔,为什么要害死给他缝补过衣服的谢婶,为什么害死镜虚域那么多那么多的子民!
他答不上来。
他被这些凄厉的质问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赤脚蹲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哭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