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的气消了几分,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去质问他。

高御清回想起昨晚的场景,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他把手放进裤子口袋,隐藏慌乱。

“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对鸡蛋有这么严重的过敏症状。”

天台上风很大,吹起了他额间的头发,两人都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不见对方眼底的情绪,只是周遭的温度都莫名低了几分。

他停了一瞬才又开口:“她这六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身体状况很差,还欠了那么多钱......”

高御清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问。

“她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文晓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她从天台看下去,每一个人都是那么渺小,像蝼蚁一般密密麻麻地移动着。

她比云昭大一届,当年云昭因为她母亲的病休学了整整一年,那一年云昭就是和她挤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说是一起住,但因为云昭母亲的病在国外治疗,她也经常在A国和华国之间往返,偶尔见到她也都是一脸倦容沉睡着的样子。

云昭从不跟她说自己的痛苦,只是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一片灰败。

再后来,她的母亲病逝。

人死了,可是生前治病的债还没还完。

于是云昭被特批可以在芭蕾舞团一边跳舞一边完成学业,只是她几乎不再回学校了,好在遇上疫情,剩下的课都是在线上完成的,很多手续也有王敏帮她从中斡旋。

她抽出一切时间去打工兼职,再加上芭蕾舞团的工资,一个月能收入两三万。

可她还是住着最老最破的那一片住宅区,家里的布置也十分简单,处处透着这个女孩的拮据。

文晓晏第一次去那里的时候心疼得直掉眼泪,她拉着云昭的手强行把她拽出来。

“你一个姑娘家,住这样的地方早晚要出事的!”

那地方鱼龙混杂,很多外地来打工进厂的都选择暂时在那里落脚,也有很多农民工。

她走进来时就感受到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云昭站在那里,后面是破败脏乱的房屋,可她却昂着头认真跟她说:“这个地方是我唯一能负担得起的住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把她领回家,从门背后轻车熟路地拿出一把油锯。

“看!有了这个他们不敢过来的!”

文晓晏没再说话,只是一到有空就过来陪她,给她带点吃的喝的,填满她的冰箱。

可是她每次都吃不了太多,就算是以前最爱吃的甜品都只吃了两口就兴致寥寥。

她一问,云昭就说跳舞要保持身材。

文晓晏记得自己有一回过去看她,她晚上十二点多才回来,脚步虚浮,一打开门就瘫在了地上。

她吓得赶紧打120,结果被云昭按掉。

“别……太贵了,我就是太久没吃东西,有点晕。”

第二天她送云昭去芭蕾舞团的时候拉住王敏怒斥:“就算是要跳舞,也要先保证自己身体健康吧,哪有不让人吃饭的!”

王敏愣了愣,目光转向一旁的云昭。

她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已经好几个月没在舞团了,此刻面前的女人跟她几月前走时大相径庭。

王敏忍不住皱眉,仔仔细细打量她,云昭穿着芭蕾舞服,瘦得连髋部两侧的骨头都凸显了出来。

后来王敏告诉她,云昭是因为情绪不好才吃不下饭的。

她也叮嘱舞团内跟她关系好的同事,每天都拉着她一起吃饭,督促她多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