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连忙答道:“是他。”
陆展清沉吟片刻,道:“也罢,带他来见我吧。”
刘铭意外地抬起了头,看着陆展清眉眼处的平和,心下疑惑。
少阁主这两天是去哪了,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竟消失得半点不见。
陆展清在院中坐下,将石桌上的小块炭火点燃,放进小火炉里。见刘铭迟迟未应,看了他一眼。
刘铭恍然应下:“是是是,我这就去。”
千巧阁的夜晚黑得瘆人,就连值守的暗卫也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一个约莫七岁的小娃被捂住嘴,夹在刘铭的腋下,朝小院疾步而去。
夜行的黑暗里视物不清,轻微的脚步声更是让人遐想万分。
前一刻还在睡梦中的顾谨彧眼里满是眼泪,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要在这个时候被带走杀掉。
高大的杏花树在风中轻晃。
刘铭把顾谨彧放下来,借着蹲下来为他整理衣衫的机会,凶狠地威胁道:“不准哭,不然少阁主把你丢去喂狼。”
其实早在顾谨彧看到陆展清的一瞬间,眼泪就已经吓了回去。
他嘴上嚷着要见少阁主,实际上比谁都害怕传闻中那个冷心冷情,严苛冷酷的少阁主。
他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指着陆展清,声音发颤:“那、那个就、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的、少”
刘铭坏心眼道:“是。”
顾谨彧的腿抖得都迈不开。
刘铭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把人推进了小院,利索地提气,溜了个没影。
顾谨彧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又手忙脚乱地爬起,向他行礼:“给,给少、少阁主请,请安。”
陆展清用铁筷子拨弄着火炭,淡淡地瞧他一眼:“听说你要见我?”
小童向前作揖的手抖得不成样,嗫嚅道:“是、是。”
见陆展清不接话,他怕得退了几步,突然跪下,泣涕涟涟:“求少阁主,救我、救我一命。”
陆展清凝视着他,毫无起伏道:“林逸把你带回来,是要在你们二十几人中抉择出一名少阁主。你与我,是敌对的关系,倘若你能当上这少阁主,你入主小院的那天,便是我身死之时,我为何要救你?”
木炭骤然爆裂出火星,橙红的星子溅在顾谨彧眼前。
他惊呼了一声,身子朝后跌去,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一片血。
顾谨彧避开他让人直泛寒意的目光,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红起来的眼眶,说道:“我不想当什么少阁主,我只是想活下来,我还想见到姐姐和阿黄。”
“我的爹娘早就死了,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姐姐照顾着我,我们相依为命,日子虽然难,但是很快乐。”
“可是、那天,村子里来了一个人,就是林阁主。他看我们家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姐姐,就给了我姐姐二十文,要带走我。姐姐不同意,他就、他就把我姐姐打晕,还、还把一直跟着我们的小狗阿黄也打伤了。”
“少阁主”
顾谨彧连连膝行着上前,抓住了陆展清的下摆,乞求道:“我们二十二个人,死得只剩八个了,我、我不想死、阁主、阁主要我们互相厮杀、我、我很想阿黄,想回家……还有姐姐,我不想,不想在这个地方……”
顾谨彧越说越伤心,也不敢哭出声,怕陆展清不高兴,只好小声地呜咽着,眼泪一颗颗地掉。
顾谨彧的话让陆展清想起当年的自己。
那为期两年的少阁主考核,是无法遗忘的阴影。
一块帕子出现在眼前。
顾谨彧泪眼朦胧地抬头,陆展清正看着他,莹白的手指上挂着一块质地柔软的白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