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风黑眸暗了暗,受不住病房内那股子沉闷的气氛,转身走出门。

走廊上,顾斯铭躺着的那张推床,还钉在原地。

向来温润儒雅的男人,眉眼一压,盛满难言的忧伤,“沈参谋长,安安还没醒吗?”

沈逸风瞥了眼他浑身上下包扎严严实实的绷带,“不仅没醒,那个糟老头子医生还说,可能三五个月,也可能三年五载才会醒。”

说完,他又烦躁地摸了摸鼻子,“唉,柳清如那种因爱生恨的烂货,痴心妄想得不到厉哥,临死前还要拉上傅小姐垫背,拼尽全力连开三枪,有颗子弹的碎片擦过傅小姐的左肺,才导致她脑部缺氧昏迷不醒,简直要气死老子。”

顾斯铭眸底的光一点点黯淡,抿紧了唇,脸色白得像染了层薄霜。

沈逸风顿时察觉到气温霜降。

炎热的夏日,他竟冷得汗毛倒竖。

但安慰人这种技巧活,他实在不擅长。

憋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顾站长你也别太伤心,有厉哥在,傅小姐肯定死不了。”

顾斯铭,“……”

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心情更烦躁。

另一间单人病房。

朱乾川扑在傅安安身上,为她扛了山口枝子疯狂扫射的一枪。

子弹偏巧射在脖颈处,差点击中大动脉。

用主治医生半庆幸半调侃的话来说,只差针尖大小的距离,他这条命,就彻底报废掉了。

做完手术,麻药过后,朱乾川才幽幽醒转。

已经是深夜。

悬吊在头顶的电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直到瞳孔适应了那抹灯光,才慢慢睁开。

病榻边,没有傅安安,只有一个女护士在收拾各种手术器械。

朱乾川垂下眼皮,眸子一黯。

中了山口枝子那一枪,他当场就昏迷过去。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但如今他身在医院,手术也做完了,那就肯定是傅安安送他来的。

她终究还是对他余情未了,舍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想到这里,朱乾川轻扯唇角,慢悠悠笑了声。

女护士听到动静,放下手里亮闪闪的器械,转身走到朱乾川面前,微笑说道,“朱少帅你醒了,我马上去通知方副官长。”

方副官长?!

朱乾川愣怔住了。

迟疑了片刻,问道,“是方副官长送我来的?”

“对。”女护士点头道,“方副官长吩咐过,朱少帅你醒了以后,让我第一时间通知他。”

“那……傅安安傅小姐呢?”

“我们医院里没有傅安安小姐这个人。”

朱乾川一愣,沉了脸,接着道,“你先把方副官长找来。”

“好。”女护士扭头走开。

房门吱呀拉开,又吱呀关拢,带进来燥热的夏风。

朱乾川躺了很久,腰酸背痛。

感受到那股闷热空气,心里面越发焦躁。

生死攸关,为了傅安安的安危,他宁愿舍弃自己这条命。

可她却撇清关系,委托别人把他送进医院,根本不沾他的身,甚至都不愿意前来探望他一眼。

难道她就这么仇恨他?

一点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

朱乾川顶了顶腮帮子,狠狠握紧拳头,牵扯到脖颈处的伤口,疼得他脸色一阵阵煞白。

二十多分钟后,方成风尘仆仆推开房门进来,笑着打招呼,“朱少帅,你好!前几天的南城保卫战,我们中央军政府活捉了佐藤大佐,朱少帅你功不可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