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金钗笑 沈席玉妧妧 1228 字 8个月前

是,他靠燕军打得江山,却并非靠燕月。

他的恩人,是老燕王,但老燕王却早就被燕月夺去了性命。

时至今日,燕军旧部仍分为两派。

一派是老燕王传下来的,对沈席玉忠心耿耿的;一派,是燕月麾下的。

内斗多年,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某些层面上,他与燕月,更像是相互提防的敌人。

沈席玉不介意她插手一些事情,但燕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管他喜欢谁,恨谁。

更不该挟恩图报,把主意打到宋妧身上。

她手伸太长了。

燕月负气离去。

沈席玉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少顷,垂下眼,盯着手背上的伤口,陷入沉思。

入夜后,下起了雨。

沈席玉向来浅眠,自从坐上皇帝之位,夜夜大门四敞。

空旷幽寂的宫城仿佛一抹漆黑不见底的深潭,一旦沉底,便再也爬不出去。

今夜睡不着,干脆也不睡了。

他枯坐在龙椅上,看着凄冷的雨,莫名想起当年在宋府的日子。

那时候也冷。

下了雨,他站在廊下守夜。

宋妧会打开一条窗缝,递来蓑衣,顺便捧着一杯热茶放在他手心里,红着脸说:「我喜欢雨,想多看一会儿。」

久而久之,沈席玉胆子便大了,敢偷偷猜测,她不是喜欢雨,也不想看雨。

她会不会是……喜欢一个人。

有宋妧作陪,凄冷的雨夜,似乎就没那么冷了。

可是后来,宋妧一句话,就将情谊断得干干净净。

雨夜寒凉,水汽顺着窗扇的缝隙钻进来,旧伤便开始丝丝拉拉地疼。

一部分是上战场留下的;一部分,则是当年逃出王都时,被人打的。

当年那伙人,可是照着要他的命去的。

生死垂危之际,他听见宋妧的侍女将他赠与宋妧的物件丢在脸上,啐道:

「小姐嫌你脏,所以你碰过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他赠与宋妧的所有物件,都被扔进烂泥沟,其中唯独少了那枚小小的糖盒。

沈席玉知道自己脏。

身份低贱,配不上宋妧。

可一个人好不容易爬上山崖,沐浴着光,突然牵绳的人踹你一脚,看你重新落入深渊,讥笑你痴心妄想。

绝望中,便会生出怨怼。

经年累月的酝酿,便会滋生扭曲的仇恨。

沈席玉自知,他是腐烂的蛆虫,卑鄙无耻,肮脏下流。

可若是站在山崖上的人,被人拿刀抵着,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呢?

思绪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心口的钝痛,像吞下的毒药,药性绵延不熄,只要还醒着,便不得安宁。

沈席玉闭着眼,仰着脖子,轻轻蹙眉。

得到宋妧的短暂一小段时光,是快乐的,瞧着她费尽心思地讨好他,便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之后,她消失了,他又开始陷入无休无止的痛苦和煎熬。

饮鸩止渴,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沈席玉轻轻叩着桌子,玉扳指发出哒哒的脆响。

少顷,雨幕外出现一个黑衣人。

李恒忠走出去,与他低语片刻,便走进来,擦擦淋湿的额头,道:「陛下,查清楚了……」

他走到沈席玉身边,躬身耳语。

沈席玉原本闭着的眸子霍然大睁,脖子上的青筋顷刻暴起。

脸色惨白,进而转为死灰,如一棵枯树,了无生气。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露出他早已猜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