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的心紧张起来，果不其然，下一秒阿妈便开口咒骂。

“不过是来了几个开发商，瞧老杨把这排场搞的，当初他嫁女都没那么隆重。”

阿爸只说：“吃饭。”

阿妈抿了抿唇，上面的油渍将她乌紫色的嘴唇印得发亮。

见丈夫态度不明，也只能将嫉恶如仇的表情收起来。

云生很安静，但是仍旧逃不开被说教的宿命。

“你中考放假放得比以往都久，天天在家里睡大觉会被人说是懒丫头的。池云生，你能不能找点事做？”

“阿妈想要我做什么？”

“下午跟我去山上掰苞米吧。”

云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自家种的的农作物，要么摆到集市上去卖，要么留在家里吃。但是无论是买卖还是囤粮，都不需要那么多。

夏天天气热，东西放久了也不好。偏阿妈要种那么多，说把土地空着会被别人占用。

“你就是懒！”

“行了，不想到地里你就在旁边等我。你都十五岁了，也能开三轮车了，我去掰，你装回家晒。”

没等云生想出更好的借口，阿爸就说。

“她一个女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扛？”

饭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里像存在细细的针头，一下下扎着云生的皮肤。

进食的声音很小，盖不住阿妈压低的声音。

“女娃娃就是讨人嫌，如果是个男孩，这么大都能当家了……”

云生假装没听见。

饭后阿妈洗碗，云生把剩饭剩菜倒到外面的潲水桶里喂狗，又折回来擦桌子。

阿爸还坐在椅子上抽纸烟。

云生的手在桌上绕了好几个圈，才犹豫着开口。

“阿爸，镇上新开了个补习机构，是之前读过师范的小于姐姐回来办的，她问我能不能去帮忙。”

“你一个初中生，帮什么忙？”

“就是教小学生写作业，很简单的，初中也能做。”

男人沉默，烟雾盖住他黝黑的脸，云生看不清。

她便继续说：“九月份我不是要开学了吗，县城的物价没镇上便宜，我就想利用这两个月自己挣一点，这样你和阿妈就能轻松一点。”

云生是镇上为数不多考上县城高中的学。

出分那天初中校长甚至还来家里家访，说她很聪明，如果有读书的机会千万不要浪费。

那天阿爸阿妈让她送送校长，女人离开之际紧紧地攥住了云生的手，塞了一张小纸条到她的手心，在她耳边小声嘱咐：“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尽管来联系我。”

“云生，我可以资助你。你不要放弃。”

云生垂着头应下了，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气。

镇上没有高中，只有几所小学和一所初中。

小学之所以那么多，都是拜那些电视里的明星红人急于做慈善的心情所赐。

镇上所有的孩子在完成小学学业以后，就会在九年义务教育的保障下进入当地仅有的一所初中。

虽然有书读，教育质量却很差。

如果想要孩子得到更好的培养，就得往县城送。

但是县城到底是云城的中心，生活成本不会便宜。

这几年虽然有的人家意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但是不是孩子已经烂泥扶不上墙，就是出不起这个钱。

不少人家斟酌过后，认为还不如让他们直接进入中专，三年后出来就可以谋生。

而云生的家境，在镇上属于是中下。

阿爸是泥瓦匠，阿妈只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家里的收入总是忽上忽下，依靠别人赏活和一周一次的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