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彰没回话。林争看向他,见他神情没再似刚才一般无动于衷,便知道这话题引对了。虽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会对一个不起眼的穷小子感兴趣,但还是尽可能抓住一切能够搭上桥的机会:“如果不耽误您时间的话,阿扬的事我还知道一些,您要听听吗?”
华彰点点头。
“阿扬爸爸年轻时好赌,欠了债,夫妻不和,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阿扬小时候吃穿住都是跟着健叔一家子,健叔比他亲爸管他还管的多。好在阿扬他爸输了钱,知道苦了,没两年就醒悟过来了,老实打了好些年工,把债务都还清,夫妻这才和好有了小凌。”
“健叔看哥哥一家东奔西散不是办法,刚好修理店有个货运老板经常光顾生意,说要招人,薪资不错。健叔就信了他,介绍哥哥和嫂子去他手下做事情。还规劝他哥先借钱把房子建了,安稳扎根。”
“钱借好了,楼起了,眼看生活正在一步一步变好,没想到那年夏季暴雨,出了事…事情发生之后健叔才看清那货运老板的黑心本质,根本合同也没签,保险都没有给阿扬父亲买。出了事之后反而推卸责任说是阿扬父亲疲劳驾驶,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那老板真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从此杳无音信。两条人命,愣是没有一分赔偿,可建房子的债还在那里。”
“那是7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阿扬甚至没满16岁,高二。小凌也才6岁,刚刚要进入小学。阿扬的亲戚们都可怜剩下的两个孩子,但却没有人主动承担起抚育责任。健叔出于愧疚心理,从此主动承担起了他们两兄弟的养育责任。”
“健叔那人吧…不太会表达。其实与其说是因为阿扬要离开修理店而发火,倒不如说是怕他再像他爸爸一样,有去无回。”
听完这些,华彰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他第一次跟孟永健提起要孟安去给他当司机,只是听到“司机”这两个字,孟永健就已经斩钉截铁的拒绝。
那时他是如何贬损这位长辈包裹在石头一样硬的外壳下柔软的心意?
林争没注意到华彰的不对劲,慨叹着继续说:“说起来健叔也真是苦。一个小小的修理店养活一家子,还要捎上哥哥的两个孩子,帮哥哥还房债。如果平安顺遂也就算了,偏偏婶子那会儿生病、阿凌也要持续治疗。是真的难啊,我很佩服健叔,一个人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华彰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是如何把这个本可以和所有亲戚一样,将这对兄弟弃之不顾,但还是承担起这份责任的长辈,想成一个吝啬于投资非直系血缘侄子的自私鬼?
孟扬宛若困兽的低吼仍在耳畔:“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人生呢?”
华彰喉间鲠滞,几乎发涩发苦。
原来那不是孟扬无理取闹说的话。
孟扬说的没错,他一直在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他一叶障目,不曾设身处地想过孟扬的苦楚和不舍又是什么,也不舍得去多问问,多了解。
强烈的冲动由心底发出,他现在就想见到孟扬。
“抱歉,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华彰收回那些如同线团般杂乱的思绪,语气中带着克制和急切,对林争说着就要转身走开。
“额…?华总,等等!”华彰的告辞过于突然,林争甚至有种刚才他讲的那一长串对方都没在听的感觉,但他仍清楚的知道自己想索要的酬劳。他迅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名片,急得单手就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有机会…”
华彰为这短暂的挽留驻足片刻,静静看了对方递过来的那张四四方方的卡片一秒,然后没有迟疑地接过。
“好,我会让秘书联系你。”
说罢就转身走了。
林争为自己又争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