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已经哄好了,原来只是他以为。
华彰当即就想告诉孟扬,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他第一个男人就是孟扬,也根本不打算找别人这种话。
可他强势惯了,他根本说不出,而且拿什么第一次去挽留另外一个人这种事对于华彰而言,是示弱、是丢人、是不像个男人的笑话。
火气、委屈和难过一起往上窜,华彰连一贯的自持也无法维系,可支配他的仍然是要孟扬回心转意的想法。
华彰有点无措地四下看了看,还记着毕竟在停车场,或许会有别的宾客。他要脸,真是不想让哪个宾客碰见他这样低三下四哄情人的模样,只想快点把这出闹剧结束。他眼睛都红了,既像是在发火,又根本是慌不择言:
“别闹了阿扬。怎样你才能消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对、对,”华彰想到了什么,急忙像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继续说:“你都不记得了吗?我对你多好?…我给你买车、给小凌找学校、帮你摆脱叔叔的束缚...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不是吗?”
他只顾着提醒孟扬回想他给他的好,却没有注意到孟扬听到这些话之后反而神情愈发沉郁。
“对吧?我能给你的不只是钱啊、我…我还可以给你更多。你看,你没念成的大学,我都联系好学校了!入学通知这几天才拿到,就在车上。”
华彰还在着急地哄着他的情人,说罢就慌乱找出车钥匙,解锁车副驾驶室从储物格里头取出孟扬一直没有发现的礼物。
如果是华茵这种足够清楚华彰性格的旁观者,就会知道这是华彰这种足够骄傲和自尊的男人的表白了。但孟扬显然正牢牢被某种情绪擒获,听了这些非但没有如华彰所愿回忆起他对他的好而变回那个听话的情人,反而眉头紧蹙,表情愈发阴鸷古怪。
华彰把他仔细夹好在烫金硬质封皮里头的入学通知急切地塞进孟扬手里,主动打开了要孟扬看。他抬头想在孟扬脸上看到开心的表情,但后者的反应却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孟扬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有痛苦有隐忍有不甘,但独独没有高兴。
孟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该要如何形容孟扬亲眼看见这张写着他名字入学通知书的感受呢?
高三毕业的夏天,孟扬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谁也没有理。高考结束了,他的分数尴尬,需要比别人花上多三四倍的钱,才能够得着一个不错的学校。健叔明里没有说不愿意,只告诉他只要有办法进,就一定送他。但孟扬心里很清楚健叔夜深了一个人喝闷酒时叹的那些气,也清楚婶婶一个月要去医院几次,孟凌又要去几次。不止如此,他还很清楚,运气不会光顾没有天分的人,再来一年亦是无解。
所有的问题都只导向同一个出口。
就在叔婶都担心他担心得要撬锁破门时,他从房间里出来了。
孟扬也不知他对叔婶说这话的时候,他笑得有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轻松:“叔,婶。我不打算继续念书了。…反正我也学不明白,学了十几年,累都累死了。”
从此日子就是那样平庸得发腻,梦想在那个永不相交的平行世界里岁月静好。
十七岁那年,他因为过于清楚自己的处境,而亲手选择了自己的命运。现在却亲眼看着自己曾经那样无能为力够着的、天边明月一样的梦想,就这样被华彰用钱、用权力轻而易举的地摘了下来,轻飘飘放进他手里,说要把他错过的命运还给他。
原来他放弃的梦想只有这么轻啊。
实在是太轻了,轻得他觉得自己可笑。他这才发现他曾经努力忘记的那些为了未能选择的道路而辗转反侧的夜晚,居然是那么沉重,重得他被压得透不过气,所以他撑不住了。
孟扬发出平地惊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