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布哪做得出好衣裳。”她一把夸住杨兰英胳，靠过来，“我有布票，我得了信儿，年底百货公司有一批羊绒长裤，上海女人都穿这种。到时候咱俩一块去买。”

“哈哈哈好，那咱说定了！”

陈明在家待了三天，去看了陈荣两回，主要陪着乐乐玩了好久，连带着小会和小虎，几人一块去滑冰，算是玩疯了。

陈杰在最后一天赶回来，送他到火车站，在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过去。

“ 你说的什么机器，走单，我不懂。哥也没什么本事，钱不多，你拿着用。”

陈明满眼复杂，“哥……”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做什么事，你想想家里，妈，乐乐，还有我们在等着你。别做那些，让家人担心的事。”

他拍拍弟弟肩膀。

“哥，我……”

“什么也别说了，走吧，车要开了。去吧。”

陈明一步三回头上了火车，随着车厢缓缓滑动，他从窗户探出头，望着底下那个渐远的身影，握着手里的钱，鼻子一酸。

他忽然向后跑去，跑到最后一个窗户，伸头朝着原处的人，大喊，“哥，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一定会干一番事业向所有人证明，我陈明，不是孬种！”

站在原地的陈杰快速撇头，少倾才红着眼，狠狠点头，“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杨兰英来到车间，正围在一起说闲话的姑娘们立刻回到自己的缝纫机前，用余光偷瞄她。

“诶，封建老太婆今天好像不高兴。”

“这张脸，你还能看出来高不高兴？不天天这副死样子。”

两个女职工捂着嘴，眉来眼去，窃窃私语。

杨兰英板着脸，一双眼睛从前到后扫视全部，才来到那块小黑板前，写明今天的任务。

虽然那批布料烧毁，耽误了她们的任务进度。但机器不能停，今天做的是方格花呢女士外套。

“杨主任，你咬的货给你搬来了啊。”

“好嘞，谢谢师傅，随便放就行。”

等送布片的师傅一走，她笑容再次抹平，“一组缝合，二组衣领，三组四组袖子，四组收尾。今日任务一千。马上排班表出来。开始吧。”

“诶呀，有事一千！”

“累死我算了。”

“我觉得自己比那地里的牛还命苦。”

“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主任，到底什么时候封建老太婆才能退休。”

“还有四年半！”

“啊啊啊！”

底下哀嚎一片，杨兰英充耳不闻。

这些小姑娘本身就一个比一个鬼，再不压着点，工作就别想干了。

中午下班，杨兰英刚走出车间，整个车间气氛浑然一松，一个刚来半年的姑娘噘着嘴控诉，“我不想在这了，我想换个车间，这跟以前说的一点都不一样。累死人了。”

“你知足吧，我们已经忍了好几年了，再有四年就能熬出头。”

“对，忍忍吧，而且这里可是厂最好的车间，这些机器全都是新的，最重视我们得生产了。额外的补贴也多呢。”

刚才控诉的姑娘，手里拿着自己得麻花辫扣呀扣，忍不住问，“她这样，你们就没去领导那反映过吗？她这是专制，是压榨。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去反抗，去革命，才能争取属于我们得民主！”

“拉倒吧！没她咱们车间连转都转不起来。”

她以为，期初谁都这么服气在杨兰英手底下吗，刚开始那群一块从上海回来得女职工们，为了新车间主任的位置，明争暗斗，结果被一个老太太抢了先。

虽然明面上他们级别比不过，但却都是口服心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