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肚子委屈跟谁说。

“所有人就围着他，他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我嫁给他就是我攀高枝，他娶我是瞎了眼。所有人都说。我过不下去了！呜呜呜。”

葛红趴在桌子上，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家属院那些人的话。

轻飘飘的话，却像是化作利刃一样，全部扎在她身上。她起先还会骂回去，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说嘴的人越来越多，她根本回不过来。

那个地方，根本一点都不好。

“长舌头老娘们，一帮黑心眼子。来，咱不哭了，下回大姐跟你一块去，嘴都给她们撕扯。呸！”

杨兰英安慰着，帮她一块骂人。

这孩子，向来笑眯眯的，这次哭成这样，看来真是委屈的狠了。至于大家都说她没用，杨兰英叹了一声，这话说的太过分，但要是从贡献大小来看，还真是让她不好评判。

葛家确实人人都有大出息，这么些年，她也对葛家了解的更多了。葛爷爷和葛奶奶现在都是老将军级别的人物，葛妈妈去年升迁，已经去省里当副省长了。

葛爸爸调去军校继续讲课。葛红大哥在京城军区，二哥三哥听说在西部军队里都是很年轻的军官，四姐是女兵，得来的勋章尤其亮眼。五姐是京城的什么军的文工团，六哥从军转政，在上海任职，七姐跟葛红一样，没什么特别成绩，但结婚以来，已经生了两对双胞胎。

葛红下边，两个弟弟刚入伍也立了功。

全家围着圈嫌葛红没大志向。

“好孩子，别人不理解，大姐还不懂你嘛，你是想多陪陪爷爷奶奶，小红是最孝顺的孩子。大姐都知道，小红是全天下最好的小红。”

葛红呜咽一声，哭得更狠了，直接埋在杨兰英怀里。

她以上回想了葛家所有人的种种成就，他们都功勋卓著，人生亮眼，可除了葛红，他们都不在泉河市。

只有葛红一个，陪着爷爷奶奶住老旧的小院里，种花种菜，养鱼养狗，像小时候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才是真正属于父母的孩子。

整个一中午，杨兰英都在开解葛红，临上班前，她终于好了许多。

“好孩子，离婚的事你再想想，跟你奶奶商量商量，你不是常说你奶奶是最疼你的吗。她肯定会为你打算的。”

“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大姐永远都支持你。别让自己不快乐。你开心，最重要。”

短短几句，让葛红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大姐，你要是我妈该多好！”她一下子没忍住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杨兰英吓得赶紧摆手，“这可不敢当。我可羡慕你妈妈了，真正的铁娘子！”

葛红低下头，没说话。

她妈妈是所有人都敬慕的女英雄，但却很少人知道，这个女英雄常常忙起来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人。

她小时候基本上没有妈妈的印象，直到长大，别人告诉她这是她妈妈，她才记住。

原谅她就是个心眼小的小姑娘，她一点也不想妈妈做什么市长省长女英雄，她小时候的愿望，是妈妈能回来抱抱她，她想跟妈妈一块睡。

可这个愿望，直到她长大，直到她不需要被抱，直到她不需要被大人陪着睡，也没有实现。

她觉得杨大姐就是她第二个妈妈。

厂里吵吵好几天，最终厂领导也没说出什么来。高考实在太重要，这时候要不让人学习，岂不是断了人家一辈子前程？

只是生产任务在这里摆着，完不成任务没法交差。

最后只得日夜轮班，加班加点。再让生产任务小的车间，调来暂时帮忙，勉强做到生产不掉队。

转眼间，考试的日子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