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妈没?”欢尔敲敲一旁闷头吃饭人的碗,“不是亲儿子使劲往火坑里推。”

见景栖迟难得一笑,陈妈顿觉心疼,语气也跟着柔和许多,“从前你妈总担心你不学习,这回努力了可劲学了她还是担心。我们念医学院那会儿她住我楼上,好家伙,听说师妹里有老乡大家长似的恨不得热水都给我打来。这下真成家长反倒不知道怎么当了。”

“阿姨,”景栖迟放下碗,“我妈还没缓过来,你费心多照顾。”

“臭小子,还客气上了。”陈妈抬手拢一把他脑袋,“我跟我师姐这关系轮不到你搭言。”顿顿又道,“栖迟,你得相信你妈是个有承受力能抗事的人,她不像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凡事多与她沟通,你越闷着不说她才越放不下心。”

“是。”景栖迟点头。

陈妈又问,“这么学有没有目标?”

这下他不作声,转而用筷子指指对面的姑娘。

欢尔当下反击,“做梦。”

他虽次次进步,可欢尔现在总成绩已经在年级前段。

“再考两次吧。”他回答,全无玩笑的神态。

他的表情、语气、措辞莫名刺激到欢尔,她忽然觉得自己要更努力些,否则日后会跟不上他的脚步。

景栖迟一定不止于此。

饭后两人一同回房间学习。欢尔是趴在桌上写睡着的,一觉醒来已凌晨两点。身上披一张绒毯,旁边摆着写了一半的数学题、手机和书包,人不在。

心咯噔一下。家里漆黑一片,母亲已经睡熟。客厅厨房厕所找个遍,她鞋都没换抄起钥匙跑出家门。

夜阴冷的似医院太平间。院里只有三两户灯还亮着,四下无人,全无线索。

她顺楼口出去往医院方向跑,刚踏上院内大路耳边传来声音,“欢尔。”

原地站定,她远远看见景栖迟拿本书正朝这边来。

一瞬间如释重负。可紧接着无名怒火袭来,她迎着人走两步质问,“你出门为什么不说一声?”

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景栖迟一愣,晃晃手里的东西,“就回家找本参考书,我拿阿姨钥匙了,看你睡着就……”

“那你怎么不直接回去!”欢尔疾声厉色数落,“收拾好东西直接走,带上手机知不知道!”

“我忘了……”

他是真忘了。写到一半卡壳记起以前做过类似题型,这才赶忙去找想着回来继续。景栖迟打量她的装扮,头发是初醒的乱糟糟,一身校服脚下踩着拖鞋,当时心下一软,“对不起。”

他知道她是怕自己再犯傻。

可陈欢尔,我不会了。

欢尔余气未消,双手紧紧攥住裤线,“我一睁眼看你不在,你知道我……我……”

景栖迟一把拽过人按到自己怀里,“对不起。”

一个安慰性质的,不算拥抱的拥抱。

陈欢尔抵在他心口,隔着校服听到一下一下心跳声。来自青春期异性的、蓬勃有力的心跳。

后怕的感觉仍在,与这节奏交织在一起让一切美好的不真实。像儿时睡前被筑起的童话梦,生怕醒了丢掉最爱的王子公主。

欢尔身体仍是紧绷状态,她小声说道,“以后出门必须报备。”

“是。”

“打电话发短信留纸条都可以。”

“好。”

“景栖迟,”她逐渐松弛下来,“我吓坏了。”

“我答应你。”男生放开人,捏捏她鼻子,“我不会了。”

欢尔这才彻底放心,拿过他的手里的书,“什么题啊?”

“上去再说。”景栖迟扶住她肩膀让人做个原地转身,“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