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漫随手将半个面包塞进书包,喝两口水,“朋友丢了还能再找,时间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机器啊机器。欢尔心想,却也不自主拿出练习册做起题来。
这时一个外班男生呼哧带喘闯进教室,“宋丛,景栖迟受伤了,赶紧去医务室。”
话音未落,宋丛“蹭”地起身,欢尔迟钝一瞬,扔下笔跟着跑出去。
省一线俱乐部下周组织选拔备战青超联赛,足校有位从小带景栖迟的教练惜才单独推荐了他,加之拿过重量级赛事的最佳球员,他志在必得。从寒假开始他就在和足校那帮人混,所有心思都在这场选拔上,景家爸妈甚至预备好随时转学。
偏偏这时受伤。
医务室有六七个穿运动服的男生,这些平日闹腾最欢的人此时像一株株被暴雨摧残过的小花,面色凝重围在床边。宋丛扒开人,“怎么回事?”
有男生替答,“踢比赛俩人撞一块了,队长被压在身下,本来没事,结果跑几步不知怎么忽然倒地,站都站不起来。”
景栖迟惨白着一张脸,大滴汗珠顺额头往下落,表情极其痛苦。正做冰敷的老师建议,“去医院拍个片子吧,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宋丛当下指挥欢尔,“去门口拦辆出租车,我俩先回去。”说罢背起景栖迟,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千万别再伤到膝盖。”公 \ 众 \ 号 \ : \ 推 \ 书 \ 日 \ 记 \ 本
25,变故1
欢尔没有跟回,她的任务是替他们请假、拿书包。
整个晚自习都心神不宁,虽然她并不确切知道景栖迟伤到何种程度,这场意外是否会影响接下来的联赛选拔。课间给宋丛去电话,关机;打给母亲,刚响一下记起早晨出门钱医生特意交待今晚有场大活儿要晚回来,赶忙挂断。第二节自习老徐亲自盯场,欢尔不敢作乱,一个小时磨磨蹭蹭只做出一道数学题。
快下课收到陌生号码短信欢尔,我手机没电了。搭不着伴别骑车,坐公交回来吧,到了再说。
是宋丛。
她敲回几字,转念猜测宋丛大概是借医院里谁的电话发这条消息,一来一回未免给他人添麻烦,只得作罢。
挨到放学,欢尔第一个冲出教室,在校门拦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先去急诊找一圈没看到人,与认识的护士姐姐打听,这才知人已被转到住院区。她不由紧张起来,若无大碍,最多急诊观察一夜了事。再者像他们这种身份,不是开刀切口的大病留院爹妈都嫌占用公共资源,景栖迟真遇到麻烦了。
她在住院区楼道外见到宋丛。这几个小时,心就像被捆块大石头扔进海里,越来越重越来越无力若是乐观结果,这一刻宋丛应该在景栖迟身边才对。
“人呢?怎么样?”欢尔急着发问。
宋丛先是缓缓摇头,继而指指自己膝盖,低声说道,“前十字韧带断了,半月板损伤。”
欢尔其实不太懂,可宋丛沉静的表情和接下来的话让她懂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踢球。”
景栖迟心驰神往的职业梦,在离梦最近的地方,戛然而止。
欢尔欲往病房冲被一把拉住,宋丛告诉她,“叔叔阿姨在,等会吧。”
她站到伙伴身边,头微微扬起靠上墙面,视线里出现笔直坚硬的墙角线。母亲常说不要小瞧身体的每个器官,它们都是有强大供给力和生命力的,一呼一吸,一走一动,它们的密切配合昼夜运转才让人具备载体意义。欢尔本不屑这套言论,在医生眼里,人可不就是一堆器官的拼凑,他们哪儿懂躯壳之外的情趣和灵魂?
可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母亲这番话充满深奥的哲学意味只是身体里的某个小小零件罢工了,所爱所念所追求的统统变成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