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姝示意汀兰将那六扇屏风拉开,挡住了床榻,才允许庆梧进来。

庆梧目不斜视走到罗汉床边,迅速地铺好被褥枕头,便低着头退了出来。

琼枝抱来一摞账本,说是二房那边送过来的,问她该放到哪里?

沈云姝让她放在床边的案几上,她今天晚上先大致看一遍,明早见府中的主事们,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裴怀安沐浴之后进来时,探过半个身子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正倚在床边看账本。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专注,发间斜插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素簪,挽着如云秀发,有一缕垂落在颊侧,随着她翻阅的动作轻轻晃动。

裴怀安看呆了一瞬,她恰好抬起头来,睫尾勾着烛光,唇角漾起涟漪:“你先睡,我看会儿账本。”

“啊……哦。”他正回身子,往床边的罗汉床走去。

屏风中间放置着一个熏炉,散发着阵阵暖意。

裴怀安解开外袍,将其往屏风上一扔,而后褪了鞋子躺在罗汉床上。

他身量高,这罗汉床于他来说委实短了些,勉强能放下他的大长腿。

不过侧躺好像更舒服些。

他这边没有掌灯,只有六扇画屏之间的缝隙里流泻过来的烛光,屏面画的是山水画,山峦云雾缭绕,空灵缥缈,她的身影隐隐绰绰映在画屏上,宛若空谷幽兰。

虽然今日她并未对他有过亲昵的动作,但因着是他与她共处一室的第一个晚上,那会儿他在净房还是特意纾解了一番,杜绝今晚做那种梦的可能。

室内寂静如初,熏炉暖意融融,枕边萦绕着几分淡淡的花香,分明是他自己的枕头,可鼻间总能闻到几分熟悉的茉莉花香……

裴怀安陷在甘醇的花香中,心神放松,渐渐进入了梦乡。

夜已深,将要燃尽的灯火无力地跳动着,账本上的小字变得模糊起来。

沈云姝一目十行看完最后几页,将账本搁下,捏了捏眉心,缓解眼睛的酸涩。

瞥了一眼漏刻,竟已是下半夜,明日卯时还要早起,算起来还能睡两个时辰。

沈云姝将背后倚靠的软枕放下,正欲躺下时,忽而听到屏风那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她屏气细听,发现是裴怀安的呼吸声。

那声音不似寻常,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

莫不是梦魇了?

“裴怀安?”沈云姝唤了他一声。

回应她的,只有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沈云姝只好从床上下来,趿着鞋子走近屏风,又唤了他一声。

“裴怀安……”

“姝姐姐……”

见他回应自己,沈云姝忙问:“你怎么了?”

“姝姐姐……”

“我在呢。”沈云姝扶着屏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过去看看你吗?”

他口中仍在喃喃念着什么,沈云姝听不清,不好放任不管,便绕过屏风,走到了罗汉床前。

烛火将近,屏风这边愈发晦暗了些。

她只好俯低了身子去看床上的人。

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潮红,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被褥,呼吸声愈重,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样。

沈云姝以为他发热了,抬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不算热,但却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是今晚的熏炉烧得有些热了么?

沈云姝替他擦了擦汗,想将他的被子往下拉一拉,希望能让他凉快些。

可他的手抓着被子不放,沈云姝拽了几次,没能将被子拽下去,只好另寻他法。

抬头瞧见床榻上方的楹窗,沈云姝避开他的身体,单膝跪在榻上,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