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安静地反省,把所有的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讨好世人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同学邻居和佣人依然虚伪地拿着她的身世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母亲依然冷眼看她,唯一的朋友前脚送给她一只娃娃,后脚就可以背着她跟其他人分享她的秘密和痛苦。

“……什么呀,我以前最讨厌徐楸了,长得又不漂亮,还古里古怪的,一点也不像她妈妈。要不是她家生意做的大,我妈非让我跟她玩儿,我才懒得理她。”

假的,都是假的。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耍她玩儿。

徐楸杀了那只布娃娃,也杀了那个愚蠢的、轻易就相信别人会真心对她的自己。

禁闭结束的那天徐楸发了场高烧,大病一场后,似乎是连哭都不会哭了,比以前更孤僻起来,除了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就是一看就很假的微笑。

她就此变成了一个刻薄的怪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再也不会觉得是她的错。她学会骂人,骂的又脏又难听,每个字眼都那么恶毒。

他们不再靠近她,他们开始畏惧她,她痛快极了。

这么多年以后,和当年如此相像的场景再一次发生,徐筱在打来的电话中问,为什么和陈家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架,徐楸依然是一样的回答。

即使徐筱的语气完全不是当年凌厉的质问,而是小心翼翼。

徐楸还是说:“因为她犯贱,因为她该死。”

母爱之于儿女何其重要,母亲本应该是一个女儿这辈子最亲近、最重要的不可替代之人。但可惜的是,徐筱从来就没有理解过自己的女儿,她总是忘记徐楸就算性格再孤僻古怪,也从不会犯贱挑衅别人。

电话另一端,因为她这句话而沉默了许久,可能是对方也想起了什么,片刻过后徐楸只听得女人压抑哽咽的哭声。

徐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徐楸已经挂断了电话。

咖啡厅有人报警,和陈柔撕扯得衣衫不整的徐楸,在做完笔录以后被谢雍带回了家。

她刚挂断电话,玄关传来开门声,谢雍拎着一袋新衣服进来,放在徐楸面前。

男人声音温沉:“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问,眉宇间很平静,在目睹了徐楸疯癫一样打人的行径以后。事实上谢雍自己也惊叹于他对徐楸的容忍度之高,放在以前,他是很厌烦这样不理智的人和这么麻烦的事情的,但是今天在咖啡厅和警察局里时,他只剩下拦着徐楸和袒护她的本能。

她是他带进去的,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

徐楸从始至终都垂着眼,一生不吭地接过衣服,轻门熟路地找到谢雍家的浴室。

听到微弱的哗哗水声以后,谢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沉重地坐到沙发上,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出手打人的是徐楸,可是当他看见她眼里不易察觉的无助和痛苦时,看着她控制不住情绪眼尾发红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心疼。

下车以前,帮徐楸解开安全带的时候,他看到她包里隐约露出来的药,奋乃静,氯丙嗪,其他名字更加复杂的他没记住。

他稍微搜了一下,是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他在那瞬间猛地明白了对方三缄其口的原因。

回望这段时间和她的接触,似乎能看得出一些蛛丝马迹她时常像一个无法融入社会大众的异类,喜怒无常,行为语言偶尔也会让人匪夷所思。

她有秘密,或许也就是那个秘密为她引来了这场灾祸谢雍胡乱臆测着。

水声停了,谢雍的思绪也戛然而止。想着他身上也被泼了水,而徐楸擦干穿衣还需要一会儿时间,谢雍脱了背后湿了一片的上衣,随手扔在沙发上,就要回卧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