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啥准备。”

老太太也傻眼了。她都好些年不进厨房了,今年分家后更是不操心这些,哪知道家里还剩啥?“过年……过年不还剩不少好东西吗?咋就没了?”

大伯娘语气平淡地解释:“妈,年货都是三家凑一起的,三十初一那两顿席面,该用的都用得差不多了。外面冰天雪地的,就挂着两条冻得邦邦硬的白鲢鱼,一时半会儿也化不开做不了。要不……我熬点苞米碴子粥?对付一口?”

一直没捞到好处的张彩霞,大概觉得在“姥姥家”可以任性点,撇着嘴插话:“大舅妈,我不想喝粥!我想吃手擀面!要白面的!” 语气带着城里姑娘的娇气和理所当然。

大伯娘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模样,只是眼神更冷了。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白面?白面条子?哎呀,彩霞啊,大舅妈我可是有好些年头没闻过白面味儿喽!” 她像是自嘲,又像是感叹,“还是你们城里条件好啊,张嘴就是白面。咱们农村人,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儿,能混个囫囵饱就不错了,白面饺子那都是过年才舍得吃上一顿的稀罕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凤琴凤书两家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以前没分家,大家伙儿勒紧裤腰带,咋地也能从牙缝里省出点粮食,让回娘家的姑奶奶们吃上口热乎的;现在分家了,我们两口子挣那点工分,也就刚够填饱自个儿的肚子。你们都是城里端铁饭碗、拿工资的体面人,往后回来看爹妈……” 她特意加重了“看爹妈”三个字,“麻烦也带点孝敬!别总空着手来,吃干抹净还要划拉点走!让人背后戳脊梁骨,骂你们是‘蝗虫过境’,‘吃大户’,那多难听!”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捅破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

凤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大嫂!你啥意思?!这是我妈家!我回我自己妈家,还要带啥东西?!我们都姓王!你个外姓人,凭啥管我们老王家的事?!”

大伯娘这次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炕上的公婆,又看了看自家男人。那眼神分明在说:我在这个家二十年,生儿育女,伺候公婆,到头来还是个“外姓人”?行!你们看着办!她现在心里反倒一片清明,大儿子在部队,二儿子在县里安了家,要是这老王家真容不下她,她拍拍屁股就走,去县里儿子家享清福,还不乐意伺候这群白眼狼呢!

一直沉默抽烟的大伯,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重重磕了磕,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凤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和不容置疑:

“凤琴!把你的嘴给我闭上!对你大嫂放尊重点!你一个出了门子的姑娘,回娘家就好好待着!这里,不是你撒泼打滚、指手画脚的地儿!再敢这么跟你大嫂说话,以后这王家的大门,你也甭进了!”

凤琴被大哥这从未有过的严厉态度震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一般。凤书则赶紧低下头,心里门儿清:大哥是真动怒了,这时候出头就是找不自在,别便宜占不着,惹一身骚。

大姐夫赶忙打圆场,陪着笑脸:“大嫂,您别生气。凤琴也是着急上火,说话没过脑子。我们一年到头也就回来这一两趟,主要就是看看爹妈……”

“看爹妈?” 大伯娘打断他,积压了二十年的委屈和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直视着凤琴,又扫了一眼凤书,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我嫁进你们老王家,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我嫁进来时,爹妈身体还好,家里啥光景?我伺候公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哪一样亏待过王家?可你们这两个做闺女的呢?这二十年里,你们哪次回娘家,给爹妈带过一根线头?一粒米?一块糖?”

她越说越激动,看着炕上脸色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