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逼近。不舍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但看着女儿即将奔赴更广阔的天地,那份为人父母的骄傲又努力地向上托举着这份沉重。

小荔妈不知从哪里淘换来蓬松柔软的新棉花,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细细缝制着崭新的被褥,针脚密实匀称,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和不放心都缝进去。“胖丫,沈市那边是不是也很冷?这被褥得厚实点……”她絮叨着,手里不停。小泽过了正月十五就返校了,家里似乎更安静了些。小荔爸则变着花样下厨,红烧肉、糖醋鱼、炸丸子……饭桌上总是堆满闺女爱吃的菜,恨不得把未来吃不到的份都补上。小荔摸着微微圆润的脸颊,心里又暖又酸。

趁着父亲回王家屯的机会,小荔总让他帮忙“代同事”买些鸡蛋、鸡鸭鹅。这些食物最终都悄无声息地流入了她的空间。她盘算着,到了那边,一点一点做成熟食存着,就能少吃几顿食堂,多几分家的味道。

春寒料峭的日子,当田万里主任拿着那封盖着沈市军区某部鲜红印章、显得格外庄重的牛皮纸信封,步履沉稳地走到小荔面前时,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邮局里的嘈杂声似乎都远去了。

“小荔,你的调令,还有户口迁移证明。”田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将信封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小荔伸手拿起厚厚的信封,指尖的凉还没散,心里的涩意已悄悄漫了上来。尘埃落定。纵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这一刻真切来临,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兴奋与惶惑的失落感,还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仿佛心口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没着没落的。她紧紧捏着信封,指节泛白,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对田主任道了谢,喉咙却有些发紧。

正式的交接快速而高效。冯会计接过了她全部的账册和钥匙,胡甜甜也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出纳的位置上,尽管紧张得手心冒汗,但眼神里充满了决心。

新来的大姐,坐在了前面营业窗口。张美丽看着胡甜甜坐进那个她曾惦记过的位置,脸色阴沉得像窗外的乌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文件摔得震天响,发泄着满腹的怨气。

离别前的最后几天,家里的气氛凝重又温馨。小荔妈忙着最后的打点,她用结实的油布将那床饱含心意的新被褥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严实,边角都捆扎得紧紧的。“这样就不怕路上淋湿弄脏了。”她拍打着包裹,像是在安慰自己。小荔借着打包的机会,悄悄将不少物品收入空间,最终整理出三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小荔爸借了邻居的板车,吭哧吭哧地推到邮局,看着它们被贴上标签,送往遥远的地方。

晚饭后,昏黄的灯光下,离别前的叮嘱像开了闸的溪流,再也止不住。

小荔爸放下搪瓷缸子,眉头紧锁,仿佛要把一生的经验都塞给闺女:“胖丫,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家寄信报平安!单位地址写清楚!放假我和你妈就去看你!……在那好好干,别让人小瞧了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