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离开后,南姝也未乱走,就在后院的凉亭中坐下休息。
这会儿还早,除了殿内僧人们念经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人出现。
院子里枝叶交叠,阳光透过细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一棵参天古树立在中央。
古树上挂满了祈愿的红绸,大片的红色在春风中摇曳。
宫中许多宫人会来这里祈愿,据说布条挂得越高,越能让神明聆听到自己的心愿。
凉亭中便有一方石桌,上面摆着红布和笔墨。
南姝突然也想写一张,她拿起笔,可想了半天也只在纸上落下“安好”两字。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余生安好。
可没等她挂上去,外边却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初春气候多变,雨势来得急去得也快,南姝并未太过担心。
雨越下越大,雨丝飘进了窄小的凉亭中,浸湿了她的乌发和面纱。
凉亭外种着海棠花,娇嫩的花瓣被风吹雨打,可依旧顽强地立在枝头。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南姝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她忆起在西北苦寒之地时,哪怕是春天,能开的花也很少。
在王府的第一个春天,她看见院子里种有海棠树,可等了又等,等到一个个花苞被严风吹落,也未曾等到海棠花盛开。
夜里,男人回来时见她还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枯枝,便问她:“就这么喜欢海棠花?”
兰姝回过头,有些失落:“娘亲说,妾出生时恰逢海棠花盛开的季节,那时她一睁开眼便看见窗外满满的海棠花,才给妾取了这个乳名。”
“往年在家时,每年这个时候妾都可以看见海棠花。”
晏平枭若有所思,他将窗户关上:“风大,早些休息。”
“也许等过几日就能看见了。”
兰姝只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某一日,等她睁开眼,院子里的海棠花真的开了。
她开心地扑进男人怀中,仰着小脸问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道:“只要有心,花就会开。”
晏平枭从身后拥着她,一起看着外面的海棠花,他笑起来时原本冷硬的眉眼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像春日的第一场雨,拂去了所有寒意。
恍惚间,南姝好似见到了晏平枭,正朝着她走来。
第七章 你是何人?
等她惊觉这不是错觉时,男人已经踏上了凉亭的台阶。
南姝慌乱地转过身,袖子不慎拂过桌上的东西,纸笔统统跌落在了地上。
羊毫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男人脚边。
晏平枭微微皱眉,停下了脚步。
自从沈兰姝去世后,他患上了头疼之症,法华殿的住持可为他施针缓解,今日休沐他照例来见住持,结束后本是要回御书房,不料雨势渐大,只能暂且避一避。
雨雾蒙蒙,模糊了视线,等他走近方看见凉亭中已经有了人。
汤顺福瞥见女子略显仓惶的背影,再见她的装扮,既不是嫔妃也不像是宫女,倒像是哪家的小姐。
南姝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手指将裙摆捏出一道道褶皱。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晏平枭,还好她记着戴了面纱,否则就完了。
“臣女叩见陛下。”
凉亭窄小,南姝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只能低垂着头压低了声音行礼。
晏平枭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又看见了她写在红布上的“安好”两字,上边未干的墨迹昭示着刚写上不久。
这个字迹,以及亭中人的身形,都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