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沫破罐子破摔，把法语课上的窘迫原原本本倒了出来：“……我就站在那儿，像个傻瓜，全班都在看我！‘Je ne sais pas’（我不知道）……天知道我脑子里其实塞满了之前看过的国际新闻分析，但舌头就是打结！”她越说越气，脸颊因为激动和残留的羞耻泛起红晕，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奶昔杯壁上的水珠。

我这脑子……”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三十岁灵魂的疲惫和二十岁身体的茫然，“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自动关机了，果然还是太笨了啊。”

这番话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和真实。说完她才惊觉失言，立刻抿住嘴，懊恼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秦屿沉默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孩，前一秒还因为一杯幼稚的草莓奶昔满足得眯眼，下一秒就陷入对自己能力的深度怀疑和自我揭露。

他第一次对面前的李沫沫产生了一丝探究的欲望，她身上有种奇异的割裂感：年轻的身体里装着老练甚至世故的灵魂，但精明强干的表象下又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和焦虑。这种矛盾，比任何精心设计的完美人设都更引人探究。

他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打破了沉默：“杜邦教授的问题确实刁钻。萨勒地区的反恐合作，核心症结不在军事，而在法国对尼日尔铀矿资源的控制，以及由此引发的区域经济失衡和民生凋敝。”他的法语发音标准而流利，“下次你可以从这个角度切入，就算语言磕巴，观点本身也能让人闭嘴。”

李沫沫猛地抬头，眼中是真实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你懂法语？还懂这个？”

“家里生意和那边有点关联。”秦屿轻描淡写，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她面前那杯几乎没动的草莓奶昔上，“甜食能缓解压力，但解决不了问题。下午的讨论，换种方式？”

李沫沫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方式？”

“把你刚才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状态，带到分析里。”秦屿打开电脑，调出那份她熬了半夜整理的国际物流数据报告，“这份报告很专业，很完美，但缺乏一个‘爆点’。就像你的草莓奶昔在一堆冰美式里一样显眼。我需要你的‘少女心’视角，不是李顾问的，是李沫沫的。想想，如果抛开所有条条框框，只为了最快最抓眼球地把货卖到地球另一端，你会怎么做？天马行空一点。”

李沫沫愣住了。她看着秦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图表，又看看自己面前粉嫩的奶昔。一个荒诞又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她舔掉唇边沾到的一点奶油，眼睛开始发亮，那是一种混合着成熟商业嗅觉和少女式异想天开的光芒，“……我们不做传统海运空运，搞噱头呢？比如，和SpaceX或者类似的民营航天公司合作，搞个‘24小时极速星际达’？噱头大于实际，但足够引爆话题！前期只做奢侈品或者限量球鞋这类高附加值、粉丝狂热的产品，目标用户根本不是图便宜，是图‘老子是第一个从太空收到快递的’这种虚荣感！包装设计成宇航服材料，附带NFT数字证书……”

她越说越快，语速惊人，思路跳跃却带着奇异的逻辑链条，完全脱离了之前的报告框架。手指在桌上比划着，眼神灼灼，刚才的疲惫和沮丧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

秦屿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逐渐转为深思，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激赏的光芒里。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这是李沫沫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如此明显的、被强烈吸引的兴趣。

“星际快递……NFT证书……”他低声重复，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李沫沫，你这脑子……”他顿了顿，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沾着一点粉色奶昔的唇角，笑意更深，“……大胆得很有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