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找回颜面,江映吸了吸鼻子,嗓音刻意揉进了十二分的委屈,控诉道:“这能怪我么?中了那么霸道的毒,我浑身骨头缝都疼,一会儿这不舒服,一会儿那不舒服,五脏六腑搅着难受。你又让夏冰把我解闷的话本子都搜走了,害得我整天只能对着帐子顶发呆,闷都要闷死了!”她越说越入戏,眼波流转间尽是哀怨,“我连帷幔上的云纹都快数烂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点乐子,你倒先凶起我来,不过就是看我好欺负罢了。”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冤屈。
崔君尧端坐着不动,只觉额角青筋直跳。
若非昨晚已经知道她是装病,若非亲眼见识过江二夫人那登峰造极、连父皇都能“忽悠”住的卖惨功力,他几乎就要被这双写满无辜的眸子骗了过去!
连日来的焦灼、忧惧、不安如同潮水般漫过心口,怒火更是在他胸腔里反复翻腾,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直接拆穿太便宜她了,崔君尧想让她心疼,让她愧疚,也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
江映眼前的光影骤然一暗。
崔君尧不知何时俯下身,双手撑在贵妃榻的扶手上,将江映彻底圈在只属于他的方寸天地里。
他的呼吸很近,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檀香,直直扑在她的鼻尖,竟让她方才刻意酝酿的委屈莫名地卡了壳。
“你可知我这些日子为何天不亮就来未央宫?”
江映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茫然地摇头。
崔君尧俯得更低,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你可知我为何不曾与你共食?”
江映被他困在双臂中,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眨了眨犹带水光的眼睛,神情依旧懵懂。
崔君尧侧过头,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低语声带着滚烫的呼吸,直直钻进她心里:“我夜夜睁眼到天明,就怕突然听到你病重的消息。但凡天一亮,我就会立刻来到未央宫,只为亲眼看到你安好。“
江映感觉耳朵很痒,但心里却十分愧疚。
感受着怀中人的身体愈发紧绷,崔君尧才继续用蛊惑的腔调低喃:“我怕你余毒未清,忧心如焚,嘴里都是燎泡,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却不敢让你知晓分毫。这些天,你日日欢畅,我却只能清粥寡水,食不知味。”
“江映,”崔君尧唤着她的名字,尾音拖得极长,像一根细细的线,勒得她心口发疼,“但凡你有一点心,都不会拿生病吓我,让我担惊受怕。这世间,除了父皇……”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锁住她慌乱的眼,“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危来吓我?”
崔君尧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在江映心上反复切割。
她那些“委屈”瞬间溃不成军,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