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在暖榻上,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炉里的灰烬,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皇后今日辛苦了。”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为皇家尽心,是儿臣本分。”江映勉强打起精神回道。
“本分?”太后轻轻嗤笑一声,“那你告诉哀家,今日祭祖,第三柱香为何比规定时辰晚了半刻?可是你调度不力,耽误了吉时?”
江映心中一凛,连忙解释:“回母后,是因风雪太大,负责捧香的内侍路上滑了一跤,香炉险些……”
“住口!”太后厉声打断,“哀家不想听借口,晚了就是晚了,对祖宗不敬,此乃你今日一错!”
不等江映辩解,太后继续冷声道:“宫宴之上,永昌伯夫人的座次为何安排在了诚意伯夫人之下?永昌伯府虽近年式微,但爵位更高,祖上更显赫,你如此安排,岂非让人笑话我皇家不懂礼数。慢待功勋旧臣,此乃二错!”
“还有,赏赐给各府的锦缎,为何有两家颜色相近?如此不细致,显不出皇家恩典的区分,显得敷衍!此乃三错!”
太后一一数落,将今日流程中的疏漏无限放大,语气越来越严厉。
“皇后,这就是你执掌宫务的能力?如此漏洞百出,纰漏不断,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江映听得又气又累,强忍着膝盖传来的酸痛,回嘴道:“母后,儿臣第一次独立操持如此大的盛典,难免会有疏漏之处!您当初也说,即便有错,也不会怪罪,让儿臣放心大胆去做便是。如今为何又出尔反尔,抓着这些细枝末节苛责于儿臣?”
太后闻言,嗤笑出声:“当初有陛下护着你,有太子帮着你,哀家自然不好多说什麽。但如今……”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道:“陛下日日有洛贵人相伴,太子远在永州,惠妃安心养胎。你只身一人,毫无倚仗,办事还如此不力,哀家身为太后,教导规劝,从严治下,有何不可?来人,将皇后带去佛堂,面壁思过!”
这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江映心中最痛的地方。
她瞬间明白了,太后分明是报复。
“母后,您这是公报私仇!”江映气得浑身发抖,嘶声喊道。
太后却笑了,笑得格外畅快:“是又如何?如今长公主还在宗人府里受苦受难,哀家让你跪佛堂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说完,她不再给江映反驳的机会,厉声吩咐左右宫女:“你们几个,看着皇后跪佛堂,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起来。若是她敢偷懒耍滑,你们务必给指出来,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