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烛幼时所经历的一切,孔雀才惊觉,他当能算得上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一时间,他甚至都不敢问南天烛是怎么熬下来的,问题还卡在嘴边,就见南天烛垂眼道:“我在那里长大,自是也帮他们害过不少人,其实最初我也想过要跑,但是……我却连我爹娘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我曾经问了圣姑,我是从哪儿来的,而圣姑和我说,他们是在一条河边捡的我,我爹娘将我弃在一个有许多夜照飞舞的地方,她还说,那些虫子照亮我的脸,就像是黑夜里的蜡烛,加之那时天竹开得漫山遍野,于是,她便给我取名叫南天烛。”
“天竹……”
孔雀喃喃:“虽然长得不起眼,但天竹却是好药,不论是根茎还是果实都可以入药,清热除湿,通经活络……能给你取这个名字,至少将你捡回来的那位圣姑应当是个通药理之人。”
怎么回事?
忽然间,孔雀心中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来大陇时,母亲曾经传过他一本医书,可惜,那时他年纪太小,因为被人诓骗险些进了蜂窠,那医书便跟着许多金银细软一起丢了。
好在,孔雀从小熟读医书,几乎能背,以至于先前在蜀州,孔雀在看到长生教徒死状后很快便通过回忆母亲医书想到了银珠草身上。
孔雀记得那本医书上说的每一种药材,而天竹也在其中。
只是,天竹虽然轻微耐寒,但却更喜潮热之地,在乌梁草原上无法生存……若是如此,为何在母亲的医书里却会有天竹呢?
这件事孔雀过去从未想过,一时间竟是愣住了,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勾娘奇道:“这么说,天罗所谓的善卜不过是一场骗局,但为何我只听说过天罗之乱,却从未听人说起过其中秘辛?”
“或许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吧,如果都杀光了,也就无所谓说不说出真相了。”
南天烛苦笑道:“当日阮将军来救我时,院子里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还有许多都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鬼童……阮将军明知我是该死之人,但却还是将我带到了外围没人看到的地方,后头想想,那便是阮将军故意放我走的……”
她说完,船舱里复又陷入一片死寂,曹野更是面色凝重。
事到如今,他终于知晓为何阮云夷平乱归来,什么都不愿意和他说。
不但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更是因为,这多半是圣意所在。
为了斩草除根,连被拐进天罗的幼童都不放过,此事若是大肆宣扬,只怕有损朝廷颜面。
然而即便是杀了那么多人,却仍然没有完全剿灭天罗,至少如今看来,越州五通或许便是天罗的某个分支,连当朝首辅都对它笃信不疑……
很快,孔雀也跟着反应过来,冷哼一声:“我看,这又是为了照顾皇帝老儿的面子吧?不就是曹野你先前说的吗,什么天是皇帝的道,人是皇帝的官,蜀州那尚且是天灾,天罗纯粹就是人祸,说到底,要不是当地的官府无能,又怎会让天罗在楚州横行这么多年……”
“别乱说话。”
眼看孔雀愈发口无遮拦,勾娘反抓了筷子抵在他唇上,低声道:“忘了先前我们才被聂言找过麻烦吗?”
“没事的,我先前让越州知州给我们找的船夫天生聋哑,至少现在在船上不会有聂言的探子。”
事情越搞越是麻烦,曹野不禁感到一阵头痛,叹气道:“现在看来,当年草草将此事揭过,非但没能将天罗斩草除根,甚至还让朝廷失察,没能发现天罗可能有谋反之意,如今时隔十年,也不知当年偷走那尊佛像的天罗残党到底如何了。”
虽说这些年,楚州再未传出过有邪魔外道作乱的消息,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一切太平。
毕竟,即便是今日,去楚州的路依然不好走,想要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