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太医院开的药,曹野烧退得很快,现今除了身子发虚已没有旁的不适。
勾娘给他披上外披,扶他下床:“闲来无事去城隍了,说是要给你去晦气,毕竟撞了那么大一个鬼,然后立刻就昏了,早上我们下山时无忧真人还让弟子送我们,像是生怕你死在山上。”
“我倒是觉得,我病倒和撞鬼没什么关系,和他们床榻太硬有关系……”
曹野光是回忆起昨晚那床就浑身酸痛,心想也难怪过去阮云夷常说他娇气,要是行军打仗,只怕第一天就倒在路上。
现在看来,阮云夷可能还高估了他……他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曹野猜想南天烛和孔雀绝对是拿着他们的盘缠出去工钱吃喝了,苦笑道:“他俩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按理说我这个东家倒下了,至少也该给我带个什么肉饼回来吧?”
“肉饼你是别想了,孔雀说,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也多亏了你随身带的药名贵,吃了立刻便能见效,要是没有那药,你只怕要一直昏到明天。”
勾娘语气平铺直叙,虽无一丝探究意味,但却还是不免让曹野心里一阵发虚。
巡察使本就是芝麻官,确实不该拿到这样名贵的药。
他干笑一声:“我身体都这样了,再不备点好药,这么做牛做马不是送死吗?说起来,勾娘你昨夜如何能在那山上睡着……他们那褥子比冬衣还薄。”
曹野生硬地转换话题,有心想要糊弄过去,好在,勾娘不是孔雀,向来不会追问这些事情,闻言也只是给他碗里夹了些咸菜,就在曹野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勾娘却忽是开了口,平静得就像是在说第二天早饭吃些什么。
她说:“我能睡惯那里,是因为我曾下过狱。”
第21章
“什么?”
勾娘语出突然,曹野一惊,一口粥险些滑进喉咙,他给呛地立刻低头咳嗽起来。
而他这般反应却是将勾娘逗笑了,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笑道:“出身江湖,手上见血是常事,下过狱又有何奇怪?我还在廊房里睡过好几年,睡惯了硬床,便睡不了软榻了。”
勾娘语气温柔,好似全然不把这些当一回事,但曹野却听得颇不是滋味。
他出身富贵,即便落魄也从未睡过草屋,甚至还有下人为自己打点一切,根本无法想象勾娘孤身一人在外,是如何挨过这样的苦日子。
这时他应该要说些什么才显得不那么失礼,也不唐突?
在此之前,曹野家中也有一些丫鬟,他对她们以礼相待,从不逾越,但勾娘却显然与那些小丫头都不同。
她似乎……从未将自己视作过主子。
曹野正琢磨着该如何接话,却听外头廊上忽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孔雀和南天烛一前一后,见屋里亮着火烛,一头就扎了进来。
“你醒了?”
孔雀身上还带着油饼的香气,一看曹野已经能坐起来喝粥,当即一个箭步上前给他把了脉,震惊道:“神了呀你那药,什么方子做的,昨天我让小蜡烛用狗鼻子闻也闻不出来。”
“宫廷秘方。”
曹野干笑一声,心想这药丸里尽是天下奇珍,皇上直接给他赐了十几瓶,为让他查这个案子也是下了血本了。
只可惜,要是能多给他派几个人就好了。
见孔雀面露疑色,曹野也知此事不宜多聊,赶紧转移话题:“你俩吃什么好吃的去了?回来也不给我掰点儿?”
“裴哥,你还想着吃呢,我们可是打听到了更重要的事。”
南天烛嘿嘿一笑就打算把公钱吃喝的事给抹了,曹野只觉无奈:“看在你们把我运下山的份儿上,说吧,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