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是觉得她能像是潭州其他人一样,听信他的鬼话,眼睁睁看着孔雀死去无动于衷?
南天烛好不容易听明白一点,难以置信道:“他生得美,穿好看的衣裳又如何?他是个大夫,也是个仵作,常与尸体打交道难道不应该?只因你觉得他与旁人不同,便觉得他迷我心智,还要将他当作妖邪来杀?”
“妖邪都是如此,看起来就和寻常人一模一样,但是,只要你仔细分辨,总能发觉不同的。”
孙老睁大了眼:“当年,那钱老七也是这样,后头想来,他那时日日不出门,必是有古怪!都怪我,没有仔细看,这才会叫这邪祟在城中作乱这么久,吃了那么多孩子!还蛊惑了那么多人投入他门下!”
在潭州当差二十年,孙老自诩矜矜业业,从未漏抓过一人。
但是,他却偏偏看错了钱老七。
他喃喃道:“阮将军当年斥责我们,说我们有眼无珠,将这等妖物放进了城里……但今非昔比,今日我已能看穿这些妖物真身!小姑娘,这妖邪当众蛊惑你,我现在这么做是在救你!”
一刹那,对上南天烛愤愤望来的眼神,过往十年来所有不甘都化作了潮水,向孙老拍打过来。
他还记得,自年轻时起,便常有人夸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天生就适合去官府当差。
孙老对此深以为然,然而,直到钱老七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的那一日,阮云夷的斥责就像是一根鱼刺,深深插在他的心底。
一连有好几年,孙老都因此闷闷不乐,整日腹痛,人也跟着消瘦了一圈,他本已动了心思要辞去这份差事,谁想忽有一天,楚州竟传来消息,称仙蜕判官舌现了世。
而在那之后不久,潭州城中也开始逐渐有传言,说当年的钱老七其实就是披着仙蜕乾坤皮的妖物,若非如此,也不会一直藏在城中不被人发现,直到被无常心投生的阮云夷给揪出来。
可想而知,一直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的孙老在听到传闻的那一刻,心口大石头才终是落了地。
只是,还没等他轻松太久,另一个流言又传进他的耳朵。
有人说,当年自钱老七死后,乾坤皮也重归山林,如今,城外正有邪祟蠢蠢欲动,想要效仿钱老七披上能够使人脱胎换骨的乾坤皮,潜入城中来吃人。
竟还敢来!
一瞬之间,当年神火将军留下的训斥响彻孙老耳畔,那根这些年一直梗在孙老心里的刺也在这一刻,忽然化作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感。
阮云夷已经身死归天,而现在若是妖物再来,他们除了靠自己,不能再指望别人了。
自那一天开始,孙老便“擦亮眼睛”,他叮嘱手下,若是在街上看到有什么可疑之人,都要与他汇报,然后再由他去一一查验。
而孙老再也想不到,这不查还好,一查,竟当真给他发现了一些猫腻。
富家子弟做草鞋,大家闺秀不肯嫁……
孙老想,披上乾坤皮的妖邪虽长了一张和人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们毕竟不是人,不通人情世故,即便是吃了原主混进了城里,也总有地方和普通人不一样。
而这一回,孙老决定,就由他来替阮将军替天行道,做那道留在潭州的正气。
你……”
事到如今,南天烛只觉得在她面前说话的人就是个疯子。
仅仅凭着主观臆断,竟就将别人打成邪祟,剥皮杀人……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孔雀,南天烛只要一想到他只是因为穿着打扮就被割开手腕,心中就邪火直冒,但是她却不敢妄动,毕竟,如今要是激怒了孙老,只怕孔雀更没有好果子吃。
思考片刻后,南天烛却是忽然冷笑出声:“你可真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