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烛咬着牙,鼻腔里的血腥气熏得她几欲作呕,而如今,她却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现实。
南天烛一字一句问道:“你……是天罗的人吗?”
事到如今,方老爷也明白隐瞒无用,而随着他磕磕巴巴开始了冗长的叙述,一件现今虽已明了至极,但却始终无人愿意妄下定论的事终是被摆上台面。
天罗门,这个已经在楚州销声匿迹将近十年的邪教,确确实实早已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生根。
只是这一回,他们学聪明了许多。
未免被官府盯上,天罗门不再大张旗鼓地聚众祀鬼,反而转到地下,私下联络曾经的信众,分发天香。
而天罗的天香,便是先前他们曾在越州见过的,能将人拖进幻境,夜不能寐的慢毒。
十年前,天罗虽被剿灭,但却从未有人戳穿天罗善卜的真相,故而,靠着迷惑人心的天香,很快,这些曾经的信众便再度落入了圈套,只当他们在梦中所见是天象,而为了不让噩梦重演,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出钱买来祭品,供给鬼神。
而这一回,他们所祭的鬼神便是前朝杂记里曾出现过,在楚地一代广为人知的饿鬼,棱睁鬼。
“家中做生意,每回用了那香,都梦见家门衰败,我与妻小流浪街头,反反复复,梦到的都是一样的,我想要避祸趋吉,他们便说只要祭肝就不会有事,而且还能赚上一笔。”
方老爷浑身颤抖,在几人威逼之下,终是说出了这些年深藏在心底的秘辛。
十年前,他因做生意之故入了天罗门,也曾向鬼童讨过卜,当时,那奉耳鬼的鬼童明明年纪不大,却卜出他罹患心疾,方文孝吃惊之余找了大夫,竟当真患有胸痹之症。
可想而知,方文孝在此之后便对天罗深信不疑,而在生意有了起色后,他也曾花过重金祭鬼,只是,因他家中有人在朝廷当官,阮云夷前来平乱前便得了风声,为避风头早早退教,这才顺利躲过了一劫。
当年,朝廷虽是将楚州的天罗教徒屠戮殆尽,却是没能让方文孝幡然醒悟,甚至,因为阮云夷率兵一言不发地杀了所有人,方文孝认为,正是因为天罗门身怀异能,这才引来了皇帝的忌惮,宁可错杀,不能错放。
而在那之后,天罗虽已化作一片废墟,但方文孝却是心痒难耐,有时生意惨淡,他便坚信,只要有天罗的通鬼之术,必能助他赚得盆满钵满。
只是,方文孝再想不到,在天罗覆灭后几年,他竟是忽然收到两支立香,另附有一张字条。
“若想知天事,需先点天香。”
方文孝不知这信是从何而来,但是,本就满心想要得鬼神相助之人又怎会放过如此机会?
那一晚,方文孝瞒着妻小,在书房里点上了天香。
而之后的事,便不难想了。
方老爷说完,几个原先还抱着老爷瑟瑟发抖的妻眷听闻他拜鬼,不自觉便缩到了一边,一时间,方家前厅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南天烛齿关咬紧时的咯吱作响。
她本来还以为,这些人定是受了天罗的威逼利诱,这才会再度踏进这个火坑。
然而到头来,竟只是因为两支立香便勾出了他们心底贪念,加之十年前天罗囫囵被灭,这些人不明所以,非但没能看清天罗的真面目,甚至,还在其中越陷越深。
只为避开梦中虚无缥缈的灾祸,就用活生生的人命来祭。
忍无可忍之下,南天烛一个箭步上前,纵使身材瘦小,竟是生生提着方文孝的前襟将他从太师椅上拉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怎这样蠢!当日那鬼童之所以能卜出你罹患心疾,只是因为她善听!她听出你心悸怔忡!这便是她从小被那些天罗教徒训练出的事!”
一想到自己过去也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