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将萧玥放进掉漆的拔步床，转头对程焕道，"那个姓林的嬷嬷..."

程焕："属下查过了，她女儿在秦家当洗衣婢。"

萧临给两个孩子掖好锦被，吹灭摇曳的残烛："既如此爱嚼舌根，便送她去慎刑司学学规矩。"

月光透过破窗棂照在斑驳的墙上，隐约可见一幅褪色的婴戏图，萧临驻足良久，忽然解下自己的蟠龙玉佩挂在床头。

三日后，皇帝下旨追封已故的刘选侍为惠妃，尚宫局送来十二箱簇新的秋装，工匠们叮叮当当修好了漏雨的屋檐，而那个总在夜里讲鬼故事的林嬷嬷，再也没出现过。

江玄因着苍杳说这是她第一次参加中秋，于是在东宫家宴结束后带她去了京城大街上。

大街上人潮如织，孩童提着兔儿灯追逐笑闹，姑娘们手执团扇掩唇轻笑，小贩的吆喝声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飘满整条长街。

护城河上浮着无数莲花灯，烛火映着粼粼水波，像是银河倾泻人间。

苍杳站在桥头，仰头望着天边那轮圆满的明月。她今日穿了身杏红襦裙，发间簪着江玄送她的鎏金步摇，在灯火下流转着细碎的光。

"阿玄，"她忽然轻声问，"人间为何要过中秋？"

江玄正替她拢紧披风，闻言指尖在她颈间流苏上一顿："为团圆。"他指向远处一户正在祭月的人家，"你看那案上的月饼，要切作莲花状，取'连心'之意。"

苍杳望着供桌上金黄的月饼，忽然眨了眨眼："我认识做月饼的仙子。"

她话音未落，天际忽然飘来一缕桂香。

江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皎洁的月轮中竟隐约可见琼楼玉宇，有个广袖飘飘的身影正俯身揉面，三五只雪团似的玉兔围着她捣药，药臼里泛起的莹白粉末落在面团上，恍若碎雪。

"嫦娥姐姐还是这般爱操心。"苍杳噗嗤一笑，"明明挥挥手就能变出月饼，偏要亲手揉面。"

江玄眯眼细看，那月宫仙子似有所感，竟隔着云层朝他们举了举药杵，一只顽皮的玉兔趁机偷舔蜜罐，被嫦娥用团扇轻敲了脑袋，急得竖耳乱蹦。

"你..."江玄喉结滚动，"真是我的阿杳？"

苍杳歪头看他，眸中盛着万家灯火："难道还有假阿杳嘛！"

江玄忽然将她抵在桥栏边，玄色大氅垂落，遮住四面偷瞥的目光。

他咬着她耳垂低语："那我捡到宝了，自然要藏好些。"

远处传来"砰"的声响，漫天烟火绽开。金红的火星落在苍杳睫毛上，江玄低头去吹，却见她忽然踮脚

一个带着花香的吻落在他唇间。

"月饼要连心，"她学着他方才的话，指尖点在他胸口，"人也要。"

星河倒转间，六片滢白花瓣在她身后舒展，又转瞬隐去。

街边卖唱的盲翁正拨着琵琶唱："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苍杳忽然"呀"了一声，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竟是个月宫形状的冰皮月饼，内馅晶莹如凝露，还缀着几粒金桂。

"苏观池给的天下第一楼制作的月饼。"她掰开月饼，将另一半塞进江玄口中，"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