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陈敬时和稀泥的下场,只好一是一二是二,把每个人的责任捋清楚。

陈敬时教训学生是非打即罚,陈琰则不然,他喜欢谈话,单独谈话,直击灵魂的深谈,把孩子们那点小心思拎到明面上,掰开揉碎了分析,不把人说的痛哭流涕不算完。

可要让他们自己选,只怕还不如挨手板呢。

陈琰知道,这些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我行我素自行其是,根本不懂合作,又处在人憎狗嫌的年纪,做事不像样,说话还难听。

于是处理完打架事件,他只检查了前日的功课,并不给他们上课,而是拿出一张清单撕成几段,又发给一些纸钞,让他们四人一组分头上街采购物品。

孩子们面面相觑,上学不上课,给钱要他们上街买东西,再看清单上那些硫磺、烧酒、苍术、艾草……目光更是迷惑。

陈琰又宣布,完成任务的,不但可以免当天功课,还会发给红袖章委以重任。

这么大的孩子,只要不读书,不做功课,做什么都很开心,各自拿着清单欢天喜地上街去了。陈琰遣了两个人跟在后头盯着,却不靠近,也不帮忙。

从来没有合作意识的孩子们,果然像没头苍蝇一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买回的东西不是缺斤短两,就是错买、漏买。

陈琰冷眼看着他们吵架、相互埋怨甚至推搡,只要不是大打出手,都没有出言干涉,只是次日让他们继续上街。

他们磨合了整整三日,才学会用正常的口吻相互交流。

再三日,才将清单上的东西按照数量种类全部买齐。

陈琰一一检查,并安排他们搬进祠堂的耳房妥善安置。

学生家长们充满质疑,学堂不上课,孩子们每天像蚂蚁搬家一样扛着大包小包穿街过巷,回到家还特别能吃,做完功课倒头就睡……这是在干什么?

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在采购接待灾民用到的物资。

第七日,陈琰更加“过分”,他让阿祥搬来几口薄皮木箱,每组发一口,挨门挨户地去募捐。谁家有多余的衣衫、鞋袜、被褥……都往箱子里塞,当然,阔绰些的人家免不了捐些银子和粮食,谁会拒绝自家孩子开口呢?

孩子们抬着募捐而来的物资,一趟趟运到祠堂统一存放,因为东西太多太重,陈平继将家里的板车推出来,众人分工合作,有人装卸,有人推车,速度快了几倍。

问他们忙得热火朝天是为了什么?答曰:红袖章。

“红袖章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族人们拭目以待。

第八天,孩子们终于将神秘的红袖章捧回了家,原来只是一块红布卷起的袖套,上面写着“巡检”、“防瘟”、“志愿者”等字样。

什么鬼东西?既丑且不能吃还不值钱……可孩子们视若珍宝,非要缝在左袖上,四处招摇。

陈敬时终于可以下地了,出门便见佩戴红袖章的小孩在四处巡逻,还热情洋溢的朝他问好,他随机抓过一只问:“今天怎么没上学?”

“堂叔给我们放假了,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那孩子说话也利索:“小叔公,没什么事我先忙去了,灾民要到了,我们得把物资提前分配好,及时发放给他们。”

陈敬时:……

他走进学堂,里面空无一人……哦不,有人,替他代课的小陈先生。

小陈先生歪靠在椅子上,正在看一本历代程文,手边搁着一杯热茶,怡然自得的样子。

陈敬时明知故问:“今天不是休沐日啊?”

陈琰抬起头,煞有介事地说:“我正在t上课,一堂很重要的课。”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房子腾的怎么样了?”陈敬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