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是陈平安,是林月白,怒气腾腾,杏目圆睁,一掌拍在书案上,问他为什么撺掇婆婆让她学管家。

陈琰笑道:“你儿前日跟我说,咱们南陈家存在极大的隐患,家业大,开销更大,长此以往,必有垮掉的一天。我想母亲一人管着全族的产业账目,终究是分身乏术,娘子聪颖慧黠,多替她参详一二,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别拿我儿当幌子,他还不到五岁,哪里说得出这种话。”林月白道:“你明知道我不擅长生意上的事……”

话音未落,她忽然顿了顿:“你是说,账目有问题?”

陈琰点头道:“平安的确对我说了那些话,我事后特意去账房查了账,还记得祖父在时,族里每年净入两万两上下,而今不到一万两,且支出翻了一倍还多。”

“族产按人头分利,如今北陈家人丁渐多,开销自然变大,父亲就不提了,母亲要管家,管铺子庄田,分身乏术,难免有所疏漏。那些庄头、掌柜,他们从中贪墨了多少,二叔家的大堂兄,三叔家的三堂兄,还有堂叔爷家的陈环、陈瑜,这几个负责经营t之人有没有中饱私囊,他们单单糊弄母亲一个,简直易如反掌。”

林月白倍感压力:“你真是抬举我了,母亲被糊弄,我就能做明白吗?”

陈琰笑道:“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省油的灯,我会不清楚吗?”

险些被林月白当场锤死。

两人笑闹一阵,陈琰又道:“族里的年轻人好逸恶劳,也是一大问题。”

“母亲近来想盘出一部分产业,你尽量留一些不赚不赔的营生,让族里不读书的后生都不要闲着,年轻人闲着容易生事,也容易沾染恶习。”

林月白道:“我听明白了,你想让他们都恨死我。”

陈琰道:“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做,谁敢有半句牢骚,传到你耳朵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在陈家巷呆不下去。”

林月白依旧不敢置信:“这些真是平安想出来的?”

陈琰点头道:“千真万确,说是从小说话本子里听来的。”

林月白喃喃道:“我怎么不记得……”

夫妻二人聊的兴起,窗外探进一个小小的脑袋:“爹,娘,吃饭啦!”

……

他们回到正房,就见冯婆子、曹妈妈带着两个丫鬟在缝衣裳,满床五颜六色的棉布。

“这是安哥儿准备送给新伙伴的礼物。”曹妈妈解释道。

林月白无奈地笑,这孩子向来嘴甜,能哄得这些阿嬷姐姐们放下手头所有活计,专心为他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

翌日并不是作客的好天气,早上一睁眼,便见天边乌云滚滚,大雨转瞬即至。

曹妈妈给平安套上崭新的夹袄,阿祥撑着巨大的油纸伞,平安亲手将备好的八份礼物装上马车。

陈琰也撑着一把伞,先将妻子扶上马车,又提起衣襟,却听身后几个孩童在说话,声音浮夸。

“好大的雨啊~~”

“又把巷子给淹了。”

“不能去学堂真是遗憾啊!”

转身就要各回各家。

“陈平继。”陈琰叫住了最大的孩子,其他孩子纷纷尖叫着作鸟兽散。

“堂叔……”经过上次斗殴事件,陈平继有点怕陈琰,不敢挪步。

“上车,送你去学堂。”陈琰道。

陈平继眼见逃学大计要失败,急得直摇手:“不用劳烦您了,我我我……自自……”

“上车。”陈琰的语气不容商量。

陈平继留恋的朝身后看一眼,硬着头皮爬上马车。

平安正坐在车里幸灾乐祸,恨得他牙根痒痒。

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