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好了?”皇帝道:“朕留你到最后,不过是好心留你用膳罢了。”

平安:“……”

皇帝又道:“说起来, 国朝有不成文的旧例,三鼎甲多选自寒门士子,郭阁老和你父亲倒是希望朕把你往后压一压,落到二甲第一名传胪去, 朕当时是答应了的,可看到你殿奉的文章,又反悔了,跟他们据理力争其他人可以往后压,就这篇文章来看,平t安不点状元, 没人称得上本届一甲。”

皇帝说罢,用“还是我对你好吧”的目光看着平安。

平安听着,都快哭了。

皇帝有些奇怪地看向吴公公:“朕御极以来共点过四位状元……他怎么这副表情?”

吴公公有自己的理解:“陛下, 可能是高兴过了头, 喜极而泣。”

“哦, ”皇帝笑道, “不必如此, 平安, 这是你应得的。”

平安:“……”

皇帝又想起什么似的, 问起他的表字。

读书人到了弱冠之龄, 同辈间直呼其名就显得不太礼貌了, 这时师长会赐字,要以表字相称,以彰其德。平安虽然只有十六岁, 可既然进士及第,没有表字也颇为不便。

陈琰倒是已经给陈敬时去了信,让他为平安取个表字,但齐州路途遥远,还没收到回信。

平安便实话说自己未及弱冠,师长还没有赐字。

皇帝颔首道:“既是天子门生,朕为你赐字也不算越俎代庖……你这名字取得好,平安,宇内咸安……”

皇帝沉吟片刻,又道:“‘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就叫‘子维’如何?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与子侄无异,盼你有朝一日成为伊尹、管仲并列的能臣良相。”

吴公公笑着提醒道:“状元公,还不谢恩。”

平安回过神来,赶紧道:“臣惶恐,臣谢陛下隆恩。”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皇帝要他叫陈秉国呢……

“起来说话吧。”皇帝拿出平安的试卷,这才切入正题,就文章内容问了他一些问题,都是见解独到,对答如流。

皇帝越发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畅快,留他用了午膳,还赏了他一柄温润如脂的和田玉镇纸。

……

翌日清晨,肃穆的晨钟响起,第一缕晨光穿透薄暮,笼罩着紫禁城的红墙琉瓦,宫檐上青灰色的脊兽从整夜的沉睡中抬首,悄悄地苏醒了。

三年一度的传胪大典,是士子们毕生的高光时刻,经过数次考试层层筛选,仅剩四百余人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享受这举世瞩目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