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业道:“每一句都是出自‘四书’,怎么不能这样出呢?”
赵祭酒也有些惊奇,孟司业显然在刁难他们,这四句取自《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将每本书的首句并作一题,如果将寻常截搭题比作牛唇对马嘴,这道题就是一只四不像的山驴子。
但他也很好奇这两人会如何作答,于是干咳一声道:“已经接近正午了,作文时间太长,你们只需要破题即可,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过来答题吧。”
两人分坐桌案两侧,书吏给他们分发笔墨,点燃一支线香。
平安略思考片刻,就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百无聊赖地等徐锡亮动笔,期间还对对方施展胸有成竹的王者蔑视。
徐锡亮额头见汗,渐渐沿着鬓角滴落在答题纸上。
线香渐渐燃尽,他依然不得要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试卷被人收走,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陈平安只是胡写一通。
监丞现场公布二人的答案:“徐锡亮:白卷。”
围观众人并不意外,因为大多数人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在两句话之内高度概括四本书的核心。
监丞又道:“陈平安破题:道本乎天,内修而廷献也。”
极静的院子里又是一片哗然。
这句话的意思是:道的本源是自然,人通过不断的修习,才能将“道”贡献于国家。
“大学之道”是纲领,“天命之谓性”为本体;“学而时习”是内修,“见梁惠王”为外用。不但一一对应,还能串联成句,立意堂堂正正。
如此惊人的概括力,如此敏捷的才思,说陈平安营私舞弊鬼都不信!
鬼都不信!
众人突然倒戈,纷纷指责起挑唆事端的几个监生来。
几个被“检举”出来的监生纷纷狡辩道:“我们只是存有疑惑,来向祭酒大人请教,没有闹事的意思。”
监丞命皂吏将其扭送到绳愆厅,严惩不贷。
几人一边被拖走,一边疾呼道:“大人,大人冤枉!徐公子救我们啊!”
徐锡亮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说一个字,豆大的汗珠将衣领都浸湿了。
“徐监生。”平安道:“愿赌服输吧。”
赵祭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徐锡亮,分明已经给过他多次机会了,非要闹得这么大,一点余地都不留。
“报送顺天府的考生名单送过去了吗?”赵祭酒问。
孟司业答:“刚送出去不久。”
“追回来,徐锡亮诽谤本官,诬告同窗,现将其黜落,不得参加乡试。”赵祭酒道。
孟司业应一声,立刻派人去追。
赵祭酒又宣布,今日在此闹事之人,罚抄一遍《大诰》,一遍《会典》。
“都散了吧,散了吧。”监丞像赶羊似的,将监生们赶出三堂。
待院中人群散尽,赵祭酒走向面如死灰的徐锡亮,低声道:“你有句话说得不错,本官确有私心,你的文章平淡无奇、乏善可陈,将你低低地取了,是因为你祖父事先关照过。”
徐锡亮瞠目结舌地看着赵祭酒,腿一软,跌坐回刚刚答题的椅子上。
赵祭酒还有其他公事要忙,令人备车,临走时拍拍平安的肩膀,鼓励道:“今年乡试的主考,大抵在礼部的两位侍郎中选一,多看看他们的文章,对你有好处。”
平安躬身一揖:“谢大人赐教。”
说着,还极有礼貌地送赵祭酒离开国子监。
这样品貌德行兼备的小后生谁不喜欢,赵祭酒一路都在交代他乡试的注意事项,毕竟平安考个好成绩,也算国子监的考绩。
……
徐谟是个治家还算严谨的人,偌大一个徐宅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