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祥从灶上端下一碗水爆肚,平安吃了几口,发现比起郭琦带他去的那家味道逊色太多,加之有事压在心头,有些难以下咽。

他很少吃饭不香的。

想起郑先生到家里做西席的时候,他拒绝拜师,压根没拿他当师长,可郑先生不恼不火,依然兢兢业业的教他学问,还与他相互探讨。

后来到了甜水胡同学堂,郑先生遇到了一群智商奇高的学生,他并未羞恼、自卑,或摆出师长架子强行让人屈服,相反,他选择教学相长,努力扩充自己的见闻来应对学生的“刁难”。

他是看似木讷实则颖悟的真君子,可他的颖悟又与官场格格不入他连官都不算,只是一个候补的观政进士,就敢弹劾三四品的大员了。

真不让人省心啊……

阿祥在吏部时一直等在门房外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平安忽然说了句:“回家拿上牙牌,进宫!”

……

平安知道皇帝只是喜欢逗着他玩儿,他也不指望自己在他心中能有多重要的地位,只是希望皇帝看在他出了那么多主意的份上,能见他一面,听他说几句话,只要能保住郑先生的命,拿他的官职去换也行,反正都是身外之物。

正午头上,暑热难耐,夏蝉嘶鸣。

皇帝见了几位阁臣商议边事,又批了厚厚地一沓劄子,人困体乏,正要靠在榻上小憩片刻,就听见门外一阵哭声。

小孩的哭声,又尖又吵,惹得人心焦气躁。

他还以为安阳公主被抱出来了,转念一想也不对,不到一岁的安阳哭不出这种声音。

“谁在外面吵闹?”他朗声问。

外间侍奉的冯春疾步进来:“回陛下,是小陈大人想要求见陛下,奴婢告诉他陛下在午休,他就哭,奴婢一时哄不好……”

“哪个小陈大人?”皇帝问。

“从仕郎陈平安。”冯春道。

皇帝直了直腰:“朕当是谁,你惹他干嘛?让他进来。”

冯春忙应一声,出去带平安进来见驾。

平安哭哭唧唧地磕头行礼。

瞧着他眼睛哭成了核桃,皇帝一脑门子问号:“谁欺负你了,冯春?”

冯春两眼瞪得溜圆。

好在平安摇头道:“不是,陛下,是臣的老师被下诏狱了。”

“你老师?”皇帝迅速排除了刚刚见过面的王时来,惊讶地问:“胡学士下诏狱了?”

“不是胡学士,是臣以前的西席,臣的授业恩师郑行远。”平安边哭边说,呜呜啦啦听不清楚。

“你先别哭,慢慢说。”皇帝道。

平安啜泣道:“刚刚进京那两年,我爹公务繁忙,经常不着家,是郑先生教臣做人的道理,教臣诸子百家、经史子集的学问,郑先生待臣比亲爹还亲,臣无法袖手旁观。”

皇帝:……

总觉得哪里不对……

“臣还听说诏狱之中阴暗腐浊,即便不受刑也很容易生病,所以贸然来求见陛下,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t求陛下饶我老师一命。”

平安悲从中来,自顾自地哭个没完。

皇帝还没见过他哭成这样呢,料想郑行远确实是个人品高尚的君子,而非沽名钓誉之辈。

“平安,哎,平安。”皇帝缓和了声音:“你先起来,朕没想要他的命。”

平安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地看着皇帝。

皇帝摆手屏退众人,只留平安单独在殿中。

“知道你老师为什么下狱吗?”

“知道,”平安沙哑着嗓子,“弹劾了几个高官,说他们贪墨军需。”

皇帝点点头,其实他在晋州一带驻守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