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王的确如传闻中的礼贤下士,从三位王府官员与他的言谈相处中就能看出,因此席间气氛还算轻松。

酒过三巡,璐王才道明主旨:“听说陛下在国子监,遇到一位建言献策的高人?”

钱祭酒想了想,哪有什么高人?小崩豆倒有一个,都蹦到皇帝肩膀头上了……

他谨慎地说:“陛下礼贤下士,那日奏对的人很多,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一位?”

璐王索性说得更清楚一些:“国子监中有位监生叫‘刘平安’的,大人知道吗?”

“知道,他不但是监生,还是臣的远房亲戚。”钱祭酒道。

“那还真是巧了。”璐王面露喜色:“陛下对他印象颇深,回去之后还提过两次。”

“那日刘平安的确随侍在陛下身侧,也说过几句话。”钱祭酒道。

他说着,不禁心中犯疑,刘平安不过在陛下身边站了两个时辰,回过几句循规蹈矩的话,陛下提他做甚?

璐王却心中大喜,这不就对上了!

璐王又道:“恰赶上宁安公主要遴选驸马,陛下命本王留心一二,本王很欣赏余襄公的人品德行,便先想到了国子监的监生。”

钱祭酒心里咯噔一声,璐王想召刘平安做妹婿?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又听璐王接着道:“您快说说,此人在国子监表现如何?”

钱祭酒无法做任何担保。

刘平安是个极其普通的人,普通到扔在人堆里找不见,但毕竟亲戚一场,若说他哪里不好,影响他的前途,若说哪里都好,今后公主有任何不满,都是他这个保人的罪过。

宁安公主不受宠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陛下和皇后的掌上明珠,日后小两口真要有个龃龉不合,他的清闲日子可就到头了。

于是他果真用上了“陈氏装傻大法”,面带歉意道:“监生的言行举止由绳愆厅负责,下官并不知情。”

“这样啊……”璐王于是换了个问题:“此人学问如何?”

“学业考课一向由司业负责,待臣回去查问一番,再回复殿下吧。”钱祭酒又道。

璐王顿了顿,再换一种问法:“我欲向陛下举荐此人为驸马,余襄公以为如何?”

“这男婚女嫁理应遵从父母之命,臣只是个远房表舅,实在做不了主啊。”钱祭酒一脸为难道。

璐王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一下。

席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钱祭酒觉得每一刻都很难熬,总算熬到宴席尾声,又说了几句相互吹捧的客气话t,一边说“深谢款待”,一边说“招待不周”,钱祭酒便如蒙大赦,行礼退了出去。

璐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愤然道:“此人就是个老油条。”

高泰跟上来,分析道:“看钱祭酒这藏着掖着的样子,定是想把人才攥在手里,日后荃选时亲自举荐,既市恩于刘平安,又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吕阁老不就是因为举荐韩让,得陛下另眼相待吗?”

高泰综上所述,做处高度总结:“此人八成就是陛下口中的‘平安’!”

璐王表示默认。

高泰又道:“还是直接把刘平安请过来问问吧。殿下不用出面,小人来问。”

……

次日,璐王府俭德殿的配殿之中,高泰围着刘平安转了整整三圈,反复打量,越看越脸盲,一会儿像他舅老爷,一会儿像他表妹夫他就没见过如此普通的人。

不高不矮,不美不丑,不黑不白,不胖不瘦,非要说有什么特征,大概属那口带着齐州方言味道的官话了。

高泰问他是否见过皇帝,刘平安面带得意之色道:“岂止是见过,陛下亲临国子监讲学,学生有幸随侍左右呢。”

“陛下跟你说过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