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考试的杨贯只扫了一眼破题,见遣词造句平平无奇,便冷哼一声:“状元的学问,也不过如此。”
谁知陈琰突然翻脸,用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反唇相讥:“学生毕竟已经授官了,做官凭的不是文章,而是‘良知’,‘良知’二字,大人懂吗?”
杨贯震惊地看着他,这像一个初入官场的小小翰林说出来的话吗?
他勃然大怒:“‘良知’二字,你又占了哪一个?果然是人如其文,你的文章同你的人一样虚有其表,浮薄浅俗,名不副实。”
堂中众人大惊,杨学士疯了吧?陈琰的殿试卷是陛下亲自阅卷,他怎敢如此贬低?
杨贯提起朱笔,看也不看,直接在卷面上判了个“中平”的评语,扔在一边。
第57章 第 57 章 一把无形的杀人刀已经逼……
都察院和礼部, 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青衫小吏们眼睁睁看着沈廷鹤阔步走进礼部衙门的院子,在一棵巨大的古槐下面站定:“你们郭尚书可在衙中?”
没人愿意在御史面前找不自在,胥吏连忙上前殷勤逢迎:“沈佥院稍候, 小人这就通禀。”
走进郭恒的签押房,沈廷鹤先朝他行礼,便直截了当地问:“杨贯屡次三番地欺辱陈琰,你管是不管?”
郭恒挂起毛笔, 让他稍安勿躁,喝一杯茶水。
“怎么稍安勿躁?”沈廷鹤道:“陈琰也是我的学生。”
“我没有要跟你抢的意思。”郭恒道。
“所以你是不打算管了?”
郭恒挥退上茶的小吏,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我听说他十八岁就通过了院试,是你刻意压了他几年。”
沈廷鹤道:“我怕他年少登科,易生狂妄,日后招致祸患。”
“你对他的了解竟还不如我, 你以为他现在就不狂妄了?”郭恒道:“在翰林院多压上几年,磨一磨性子不好吗?”
沈廷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陈琰的性子还不够好吗?”
郭恒觉得他多少有些不讲道理:“我自有我的安排,横竖是为了他好。”
正说着话, 一个年轻的六品修撰从外面闯进来, 朝二人作揖行礼, 二人抬头一看, 原来是周沂。
周沂走了一身热汗, 语气也有些急:“老师, 沈佥院, 杨尚书和彦章在宏文院吵起来了。”
沈廷鹤倒吸一口冷气。
郭恒将茶盏搁下, 叹了口气:“罢了, 想压也压不住了。”
……
满堂庶吉士都没看明白,陈琰交个卷的功夫,两人是怎么吵起来的。
结果是文章判了“中平”, 未进前十。
陈琰怕什么呢?他又不靠积分授官,朝杨贯敷衍地行了一礼,施施然离开了宏文院,险些把杨贯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考t试的前十名照例被送至御前,皇帝正与内阁阁臣、六部堂官议事,寻空扫上几眼,就被这次考试的考题吸引了目光。
“谁是主考?”皇帝问。
杨贯起身应答:“回陛下,是臣。”
皇帝的面色沉了下来,先看过榜眼探花的文章,依旧是花团锦簇洋洋洒洒的一篇,像喝了糖饧一样腻歪,又问身旁的待诏:“状元的文章何在?”
待诏躬身应答:“回陛下,状元未获前十。”
皇帝只道:“拿来给朕。”
陈琰的试卷第二次被单独送入乾清宫,皇帝将手里的奏疏搁置一旁,先拿起来看。
越看,面色越发凝重。
杨贯的题目为:“汉武征四夷,而海内虚耗;唐宪攻淮蔡,而晚业不终。”
众庶吉士破题承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