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瞧她不语,知她心中已惊,却实在好奇父皇对沈家的动作到底意味什么。倘太子失去臂膀,对他便是一个极善的预兆。
沈韫周身不安,原以为今日进宫刁难她的人会是皇上,不想三殿下才是那个难伺候的主。
不知如何答对,默了良晌,倏尔起身装道:“殿下恕罪,臣忽感不适……可否容臣暂退片刻?”
说话儿已泄出一点病态,三皇子着目打量她许久,调开视线去瞧窗外,嗓音平平,“天色也不早了,沈姑娘下去吧,明日再画。”
沈韫正想趁此时机完全脱身,闻他开口,忙抬一抬袖,“谢殿下.体恤。”继而却行退了出去。
原引她进宫的内官眼下已立在殿门外,瞅她出来,便知三皇子没有为难她,忖了忖,提步与她搭话,领着她往出宫的方向走。
春日迟迟,光影不曾于天边落幕,稍远一些的地方倒是漾出一点点红。
内官行步在前,沈韫中规中矩地在后头跟,心中揣摩三殿下适才与她所言。打探她因何入狱,远没有打探她的婚期更令人惊诧。
沈韫有种隐隐的直觉,解寅当初贸然到府中下聘,或许和三殿下有关,具体是怎样勾牵,她猜度不到,却是提醒了她,是时候与父亲重谈此事,把她与解家的婚约解除。
她脑海中默默编织言语,思量该用什么样的路子才能叫父亲妥协,陡地听前面荡来一个慵懒的嗓音,“这不是沈画师么?”
旋即,沈韫觉得脊背暗凉,那股血腥的味道重又缠上喉间,就闻身前内官兜笑招呼,“小汪大人,沈画师刚从御前出来,正引她出宫去。”
汪常寿因获皇帝赏识,近几日在宫里算得上有脸面的人物,许多识得他的太监都尊称他一声小汪大人。
他听了笑起来,眉宇间缠裹一层自高的光,“正好汪某也要出宫,不如你们歇歇,我送沈画师。”
“这怎么好?”内官拢一拢手。
汪常寿的目光转在沈韫身上,“不妨事。”
引人觐见和引人出去是不一样的礼法,有他愿意代劳,自无多大不可,须臾,笑着回道:“那便有劳了。”
三皇子是在沈韫离开一刻的时候撩袍出的轩颐殿,原准备在宫门下钥之前出宫一趟,谁知竟在后面瞩见这一幕。
前方那道高长的人影穿着蟒服,面生,没有丁点儿印象。三皇子眯了眯眼睛,旁边的内官及时替他解惑。
“殿下,那位便是皇上月前新封的锦衣卫镇抚使,汪贵妃之侄。上月沈家小姐的案子,也是皇上交由他去办的。”
这么一说,他才终于有点头绪,微张口唇碾磨道:“汪贵妃……”
随即想起什么,蓦然问了声:“你说汪贵妃二月是因何事被父皇禁足?”
宫道上,沈韫感觉冷风袭面,双腿仿佛灌了几均铅,想走,却尤难迈开步子。
汪常寿见她小脸发白,低低笑了一下,“沈姑娘是怎么了?”
轻佻的话音将沈韫的神魂拉回,抬目看他一眼,强行把心里抗拒的情绪摁灭,半晌,绕开他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