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过她会这样大声,忙不迭抿眉制止她,嗳一声道:“我的殿下,您可千万别再于皇上面前提及此事,这沈小姐……”
他走近半步,敛着嗓门把来龙去脉挑拣挑拣,就瞧成宁面皮一皱,颇有几分不赞同的神态。
继而又问:“此案由谁审理?”
陈兴禄有些不好说了,在她幽幽凉凉的目光下,只得硬着头皮,“是皇上之前授的……贵妃娘娘之侄。”
成宁微一挑眉,“汪常寿?”
? 第 96 章
汪家之人, 成宁一贯是瞧不起的,可父皇竟偏宠贵妃如此, 给汪常寿封锦衣卫之职, 他担得了么?
微亮烛火照耀少女面容,她沉吟半会儿,思绪牵引到宁德十二年的那桩旧案, 一片惋惜兜头压罩下来,思忖后还是决定去一趟东府。
因为陈常侍与她所言不多,她只能把其中获悉之情与自己猜想一并诉与太子殿下。
当她说完, 太子的脸色黯淡几分,目光照着窗外黑沉沉的天, 忽然低道:“父皇老了。”
成宁微微一怔,脱口:“皇兄慎言。”
随即起身到殿外睃一眼站值的宫人, 见他们个个垂目叠手, 且离殿中尚远,方才安心辄回来, 欲劝他什么, 未防他开口道:“成宁, 你先回去吧,往后此事切莫再提。”
“可是……”成宁与沈韫谈不上多深的情分,只是她知道父皇此举是错的,她不愿见到第二个陆思白惨死狱中。
太子明白她心中思想,眼瞳拨出一分安然, “沈学士乃父皇肱骨之臣,竭忠尽智, 立德立功, 父皇想要处置他的女儿, 必不会草率。”
在父皇决意以前,她应连皮肉之苦都不会受到分毫。他需得等,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插手此事。
那厢及至诏狱,腐臭和腥臭味直扑面堂,沈韫眉尖狠蹙,胃里似有什么在向上翻顶,几欲作呕。
汪常寿亦是头回来此,闻听周遭仿佛鹰隼嘶唳的哀嚎声,不觉拧了拧眉。
通行半晌,到一间单独的牢房,狱吏打开牢门,进而垂首立在门侧。黑暗的泥墙下有一床厚褥,墙上一块狭小洞窗洒进些许阴郁,分明已值春日,却湿冷得仿若九尺寒冬。
汪常寿拽着沈韫的胳膊把她带进去,“沈姑娘便在此安心小住,今夜劳顿,我不会审你。”
沈韫未予回应,半侧身影背着光,有种孤清的羸弱。汪常寿瞧她一会儿,忽而踱步上前去抓她的手,像是碰到什么鬼灵,他刚才触碰便被她用力甩开。
斜提唇角一笑,复将她掣回来,这次捉得坚固,任她如何动弹都是徒劳。
沈韫攥拳阖了阖眼,把头轻偏过去,汪常寿浅笑一声,托着她的手给她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