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失去奶奶的我仿佛一夜间长大了。

大多数人以为这里所说的长大应该是心理上的,事实上对女孩子而言,长大有时候是体现在身体上的。比如,那年九月中旬,我来例假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女孩子长大是要付出“流血”的代价的。

恐慌、孤独、委屈,瞬间爬满了我的心头,而它们最终凝结到床单上那一片刺眼的红。

一整晚我蜷缩到床的角落里,任眼泪无声地流着……直到第二天二哥叫我起床上学,不见我答应,便掀开了围着的帘子,看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红,大喊着正在做饭的二婶:“妈,小白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二婶双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便慌张地赶来,看着我怯生生的模样,瞬间便了然,抬手冲着二哥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半大小伙子了,什么都不懂!瞎嚷嚷什么呢!赶紧去吃饭!”

二哥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一副担忧的样子望着床上蜷缩着的我。

二婶又瞪了他一眼,吼道:“还不快去吃饭!把妹妹的饭也盛好!”

二哥才不情愿地往厨房的方向挪去。

趁着二哥去厨房的短暂时间里,二婶给我超级简单的普及了下这件“流血事件”。

她说:“女孩子长大了每个月都要有那么几天出血的日子,期间不要喝凉水就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句话很重要,意味着这不是生病,很可能死不了。

我心里的那点阴霾顿时便被这朴实的话语驱散了,以至于后来不管二婶那些不合理的做法多么让我生气,只要想到那天早上她给予我的安慰,便都释然了。

为什么要说那么多那天早上的事情呢?因为那天早上二哥把他的鸡蛋留给了我。估计是真的认为我受伤了,想让我补一补。

鸡蛋,早上的一枚鸡蛋,在我们家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二叔和二婶是从来不吃的,理由是大人不缺营养,姥姥也是不吃的,理由是老人不好消化,除了住校的大哥外,只有我跟二哥有,但有时候只有二哥有。

其实,二叔和二婶真的是很好的人,但是贫穷有时候会给善良设置底线,这是必须理解的事情。

一个鸡蛋的小事儿,当时十几岁,正是敏感到一塌糊涂的青春期,怎可能不介怀?

我一万次的对自己说,万小白,你看,就因为你是外人,鸡蛋只能给亲儿子吃,给你吃的时候都是看人家的心情,所以你要好好学习,长大挣钱了天天吃鸡蛋,让他们全家看着。

现在想想那时候,那个小小的自己多么尖锐和恶毒。

青春期的孩子果然浑身都是刺,即使身上没有,心里也都布满了荆棘。

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学的第二天,同样是只有一枚鸡蛋,二哥却没在餐桌上吃,而是出了门给我。

我疑惑。

他别扭地解释说:“我看了新发的生物书。上面说女孩子那几天要吃的营养一些。你,太瘦了。”

后来的日子里,早餐的鸡蛋,二哥再也没有吃过,通通都在上学的路上给了我,哪怕是在我也可以有一个鸡蛋的日子里依然选择把自己的给我。以至于高三他发挥失常的时候,我一度自责地认为肯定是由于长期缺少那枚鸡蛋的营养的缘故。

倒是我,反而因为那枚鸡蛋的营养,以至于高中毕业的时候,便拥有了傲人的身材。

求学的日子里,我每年都会趁着寒暑假和长一点的假期去捡废品,这得益于小时候常年跟着奶奶一起捡垃圾的生活体验,使得我总能在假期有不错的收获。

有时候去的远了,回来晚了,总会看见二哥在楼下等我的身影,时常会得到他几句轻声的叮咛,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