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君王自然想海晏河清,想想又不花钱,他最想你?我父子神勇,一气儿屠了雪域,好迁些平民过去养牛养羊。像是?去年陕中大?旱,他叫灾民去富庶郡县就食,说甚天子特许,不过赚些声?名,可灾民真能到地方?到了地方富郡世族又有甚不愿接收的?老的、病的、小的,路上就死净了!就到我雁门郡,我也愿意?收千百个劳力。”
江骋禁不住笑出了声?,他很?少笑,笑起来竟然还很?俊朗。
杨裳也笑,说道:“这消息传去,陛下那里肯定有些话来,不必管他,你?我父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守土安民也好,养寇自重也罢,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杨家?已经算是?对得?住他了!”
这话说来底气十足,毕竟吃空饷喝兵血的守将那么多?,雁门虽然年年被犯,但从未失过城池。
父子书房叙话完毕,江骋推门而出,正?见王氏夫人清云避在廊下,身边两名侍女一个端食盒,一个捧茶盏。此时不是?饭点?,只是?来为杨裳送些下午茶食,他也见惯了。嗣子年长,一般要避嫌隙,江骋没有上前,只是?双手并指在前,低头一礼,叫了声?母亲。
王清云也微微回礼,两下错开而行。
没走多?远,就从书房那侧传来杨裳温声?细语,王夫人不常言笑,只是?偶有应答,虽是?老夫少妻,却也恩爱意?柔。
江骋本要前往军营,因刚才之事忽有些想见萧玲珑,路过府中住处时下意?识停了停步,忽然听见里面摔破瓷器的声?响,抿了抿薄唇,没有进去,径直出门。
今年中原春来早,如今晚春各处都已经春耕完毕,天将近夏,世族自然是?趁着晚春的尾巴乘车游玩,几家?小姐游园听曲,几家?公子结伴游学,偶有才子做诗文,引得?洛阳纸贵,满城花名。上了年纪的老农却已经注意?到了危险,打从开春起,老天爷没下过一滴雨,去年只是?陕中大?旱,就有无数灾民饿死地头,今年不下雨的地界更多?,各地都早早开始祭龙王。
也有祭鬼祭神的,只是?不多?,还有某些偏远地区祭起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啊对,说的就是?辽东辽西。
辽东从被雪域人打下来开始就变得?奇奇怪怪,反向?修了长城不说,还严格控制水路进出,只差把防备写在脸上,随后又开始种了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种子,有的还拖慢了春耕,最重要的是?,今年大?家?都不下雨,辽东开始祭鸟大?王了。
辽西本来祭的是?龙王,由各家?地主乡绅牵头,摆上三牲果礼,龙王爷的雕像涂金漆,青壮小伙八人抬,敲锣打鼓绕田垄,往年做熟了的,不止旱年祭龙王,大?涝也要祭啊,但是?没什么用。
今年祭龙祭了小半个月,仍然没有雨,但不知怎么这么寸,辽东那边来了雨云,虽然没有下得?很?多?,但确实是?下了啊!而且是?三村四乡一起祭了鸟大?王之后,不到五天下的雨。
春雨贵如油,这时节雨水比油水还珍贵,农家?可以不吃油,但庄稼不吃水,今年直接就饿死地头了!
辽西王家?村,一户农家?大?院里,徐三一脚踏在高台土堆上,大?嗓门扯得?破破烂烂,高声?道:“地主老爷祭龙王就叫他们祭去,咱们庄稼人就得?拜鸟大?王,乡亲们,你?们想想看,龙王爷吃咱们三牲果礼吃了多少年了?吃都吃腻歪了,要是?真办事,至于年年饿死人吗?仙家有仙家的理儿,现在鸟大?王没什么人供奉,所以供奉它,它才给咱办事啊!就是村头打水,那也是?先到先得?,对不对啊?”
一院子的农家男女张着嘴巴看着他说话。
徐三又嚷道:“咱们辽东和?辽西,一条河水养不出两样人,现在我们辽东种粮不交税了,再有点?小雨下下,今年过得?有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