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六憋得?脸都红了,还客气呢,他很尊重崔殊这个军师的,“不用不用,先生找个小厮带我?去就行。”
崔殊恼羞成怒瞪他一眼,废话,咱们一个点儿吃的饭,然?后赶行程,就你?要窝屎,我?不要拉尿?之前是忙着事?情脑子里都没往那处想,现在不是被?提醒到了嘛,他也觉得?肚子要炸了。
崔氏老宅特别大?,但是茅厕不会修到边角去,这是要方便人来用的东西,不过主家人用的茅厕和下人的旱厕不一样,是砌了瓦间,抹了墙面,又在屋前屋后种了翠竹遮羞的,韩小六进去酣畅淋漓了一番,往里问?崔殊,“先生,你?还有多久好啊?我?先回去厅堂里坐好不?”
崔殊压抑的低沉的嗓音从茅厕里传出来,“不!你?就在附近转转,等我?一起回。”
他有些担心堂妹那边没有他的帮衬,和韩小六之间相处得?不好,这种事?没有他在场,怎么调整气氛?
韩小六便应了一声,但是茅厕门口没什?么好转的,他在门口的水缸里洗了洗手,看到不远处有小巷弄,还有些人声传来,就去凑热闹。
等崔殊衣冠楚楚地从翠竹后转出来,就看到茅厕转过一道巷的巷道口,韩小六呆立着,崔殊大?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贤弟,你?怎么了?”
这处巷子平平无奇,崔氏族人管这里叫杀猪巷,一个大?族每天的开销不小,猪鸡是最常吃的,杀鸡容易,谁家妇人都会,但杀猪就不一样了。为了防止猪乱跑,这杀猪巷一头封死,猪从这头赶进去,杀猪匠也进去,通常崔氏的杀猪匠也是崔氏的自己人,因为杀猪这活计算是肥差,外头的屠户赚得?也不少。
崔殊一般不怎么爱看血淋淋的场面,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上茅厕就被?杀猪巷的猪叫声吓到过,但这几年他也算历练出来了,顺着韩小六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妇人正在一刀一刀劈猪。
那猪一看就知道死得?很干脆,猪头已经切下来放在一边,两个小工在接猪血,而年轻妇人正在从脖颈到猪臀把这猪分劈成两扇,刀法很猛,力气很大?,连骨带肉像砍柴一样砍开,两扇之后,又干脆利落卸下水,斩猪蹄等。
崔殊只是欣赏了一下,看清妇人面容时就愣住了,迟疑地道:“小七嫂?”
年轻妇人不介意杀猪被人看到,先前韩小六站在那儿不动,她还问?他是不是吓着了,韩小六就摇头,她又问?是不是来给小孩要猪惊骨的。杀猪匠常见这种事?了,猪惊骨是猪耳朵里的听骨,形状长得?很奇特,民间流传说有辟邪之效,小孩用红绳穿猪惊骨佩戴在身上不会夜哭,受到惊吓能保魂什?么的。
韩小六老家那边没这个习俗,所以他也没听懂,妇人就让他先等等,等她忙完手里的活计就给他取骨,四个猪蹄斩好,妇人起身去拎猪头,就听见崔殊那声喊,回过头看,其实是有些迟疑的,因为崔殊和以前变化很大?,主要是那对小胡子,但是很快她就认出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道:“是异人公子啊,上次就听说你?回家了,可是没见着,公子你?……还和先前一样。”
崔殊心情有些复杂地朝她点点头,又问?道:“七哥他还好吧?”
妇人笑笑,云淡风轻,然?后干脆利落地斩开猪头,取出两边猪惊骨,在袖口擦了擦血,递给韩小六,“喏,给小孩儿戴要刷洗干净的。”
韩小六接过两只奇形怪状的惊骨,呐呐地点头。
妇人继续忙活分猪肉的事?,韩小六手捧着猪惊骨,跟着崔殊往厅堂里走,路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抱着一点点希望问?道:“先生,那姑娘,是你?们崔氏族里的媳妇啊?”
崔殊没好气地说:“不然?我?叫她小七嫂?”
韩小六只好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