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外人看到这一幕,应当是觉得十?分奇异的。
僧人的僧袍松垮而?褪色,因?常年弯腰扫撒的缘故,有些驼背,行走姿势已然年迈。而?妄时一身雪白僧袍,身量颀长,面?容俊朗如少年。
两人并立,说一句隔着辈分也?不为?过,却以相处自在,以平辈相交。
妄时称他为?大?师,他却从不以僧人自称。
若说他是凡夫俗子……他却又恪守着“既已出家,凡尘皆往”的准则,从不提及自己在山下的姓名和俗世过往。
僧人走到了小舍,忽然又回头喊了一声妄时,“原本你为?仙君,我不该高攀,但你我相识数载,按照我们凡尘的规矩,便称得上?一句朋友。他日你当真拜入东迦山了,别一声不响的走,回来告知我一声。”
妄时颔首,郑重应了一句:“好。”
这样一等?,寒来暑往,又是三轮。
期间妄时见过几次尊者,说辞倒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有趣的是,东迦山上?的那条无尽山阶倒是被他走得越来越短,时常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上?山下山走个来回。
东迦山上?的僧人,各个有自己的三千世界,常常佛前跪经便是数日冥思。
时间一长,东迦山上?的看寺僧人似已经习惯,过了夜宵禁时,也?默许不赶他走了。
小西天寺里的藏书,比山下寺庙要多上?许多。
其中有许多经书,也?有许多杂文,甚至还有凡间的唱戏文本画卷,描述的是僧人曾与他说过的,山下那些所?谓“凡尘牵绊的琐事”。
妄时越便看越觉得,似乎这世间,人人都有牵绊因?果。
哪怕是山崩海啸,在浩瀚如烟的典籍文书中,也?总能找出蝴蝶扇动第一下长翅的痕迹。
除了自己。
与自己相关的往事,至多只能翻阅出几个零星的名字。而?那些名字背后的过往,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一般,无迹可寻。
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分神之术,将数缕神识沉浸在高高垒起的万卷典籍之中,闷在藏经阁里,呆了不知多少时日。
直至一日,小沙弥慌里慌张地敲开了藏经阁的门,气喘吁吁道:“你果然在这里!快……快快随小僧走一趟。”
妄时收敛神识,在灯火中微微抬眸,缓声道:“何事?”
“你怎么忘了,今日是三年一度的东迦山入籍大?典呀。”小沙弥有些着急了,过来扯妄时的袖子,“尊者终于要见你了!快和我走吧!”
尊者收佛子为?徒,亲自为?其剃度,青丝落地时,八千丈莲花池倏而?绽开,大?鹏从南海而?来,金色瑞光铺满整个无尽山阶,又凝成万字金印,隐入佛子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