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我能不懂吗?”郑佩英脸上带出忧虑,“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怕他……”

她往隔壁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我怕他傻乎乎地围着青楠忙活三四年,到最后换来一场空!”

“你又说这话。”林鸿文有些无奈,“我觉得你就是疑心病太重了,青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跟阿昭的感情又一直很亲厚,怎么可能撇下他不管呢?”

“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寒假暑假都不回来?”郑佩英摸了摸新毛衣的袖子,发现上面的图样和她过生日时庄青楠送的丝巾很像,正好配成一套,又叹了口气,“老林,我真看不懂青楠这孩子,你说她没心吧,她这两年没少往家寄东西,送的还都是我们需要的、喜欢的,你说她有心吧,又觉得和她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

“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怕她回来之后,她爸妈听到消息,又过来纠缠。”林鸿文拿起崭新的颈椎按摩器,垫到郑佩英颈后,让她第一个体验,“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青楠,你害不害怕?”

郑佩英沉默半晌,道:“但愿吧。”

林鸿文一语成谶,大年初一的早上,林昭给两边的老人拜过年,揣着厚厚的红包,高高兴兴地骑着摩托车往家赶,在路上被人截住。

那人身材高瘦,面色凶狠,右边的眉毛从中间断开,走路一瘸一拐,分明是庄青楠的生父庄保荣。

林昭踩下急刹车,惊疑不定地问:“你……你来干什么?”

“哎呦,大学生就是牛气,连‘姑父’都不叫了。”庄保荣不怀好意地打趣他,“阿昭,我把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姑娘给了你,你请你老丈人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说着,一屁股坐在田垅上,捶了捶酸疼无力的腿:“我这几年不知道看了多少大夫,试了多少偏方,好不容易能走路,遇到阴天下雨,还是疼得厉害,可不能站在这儿吹冷风。”

林昭想起庄保荣做过的恶事,就觉得浑身难受。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二百块钱,弯腰递给庄保荣,难掩心里的不耐烦:“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斗嘴皮子,这钱你拿着,找地方吃顿热饭,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爸妈一会儿就回来,要是我妈看见你,事情就没这么容易收场了。”

庄保荣把钱接到手里,用积满黑泥的指甲掸着挺括的钞票,弹出“啪啪”的响声。

他邪笑道:“行啊,你没时间陪我说话,我到北京找我闺女去。”

林昭骤然变脸,把摩托车往地上一扔,揪住庄保荣的衣领,厉声喝道:“你敢!别忘了,我妈当时拿出整整十五万,买下了青楠的自由!你收了钱,签了白纸黑字,现在想反悔吗?”

“哼,十五万?”庄保荣没有被林昭的凶狠吓住,四肢像软面条似的垂下来,“人民币一直在贬值,那时候的十五万值钱,现在的十五万算得了什么?我们一家三口住在老家,吃饭穿衣不用花钱?让那些穷亲戚帮忙跑腿不用花钱?我看病不用花钱?还有你小舅子,他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文具费、校服费、兴趣班……哪一样不用花钱?”

庄保荣说得激动,面孔涨红,唾沫乱喷:“实话告诉你,那点儿彩礼我们已经花完了!你要是管我,当然最好,要是不管,我这就买张车票去北京,找青楠学校的校领导评评理,问问他们到底管不管学生的品德教育,身为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到底该不该尽孝道,该不该给残废的爸爸养老送终!”

自从知道庄青楠考上清华,庄保荣就打起这方面的主意。

郑佩英和林鸿文再有本事,也只能在铜山镇这一亩三分地护住庄青楠,到了北京,和他一样都是没人脉没背景的外地人。

一年多前,他还坐着轮椅,不方便行动,最近情况稍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