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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微好像陷入了一个极长的梦境里,一时她是一个抱着公仔的小女孩追在一辆远去的车后面不停的跑。南方的雨季格外的潮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裤。她觉得冷,下意识的蜷缩起了身体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画面一转她又被扔进了沙漠里,她是艰难前行的旅人。高悬的烈日晒得她整个人又渴又热,嗓子火辣辣的痛。终于有人拯救了她,给予了她一股清流。她舒服得喟叹一声,凑得更近些想要索取更多。
霍仲卿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因为高热泛起了红晕,嘴唇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死皮。突起的肩胛硌在他的胸口,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能让他一手捏碎。
那天周姨回到车里,罕见的对他沉了脸色。就算是许知微不肯明说,也知道这女孩子在他霍仲卿身上受了很多苦楚。现在他又要眼巴巴的贴上去,只怕是自找罪受。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终究只是凡人,并不是万能的神。要成事就不得不暂时割舍一些东西,至于后面的痛也好恨也罢他受着便是。
他一向贪心,但求两全。
在他怀里安稳了片刻的许微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脸上显出几分痛色,呢喃一声。霍仲卿屏气凝神才得以听清,手一抖一脸的难以置信。
霍仲卿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坐了良久,直到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惊醒了他。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天惊惶至此。
非要找个缘由,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在苏宴订婚宴上初见只觉得这人生得实在是漂亮,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后来三番两次的试探,发现其实她对自己并没有恶感。但是想要再进一步时,却被拒绝得彻彻底底。
她说她谈恋爱要以结婚为前提的,都什么年代了?现在的人多是饮食男女,又有谁会为了一场恋爱就要让人交付终生的?只以为这是以退为近,贪心想要得更多。
好不容易丢开了手,却发现谁都不对。他这半生,好像真没有遇到过什么可望不可得的东西。
那时候陈家败相已显,他直觉是个好时机。
当年时岚和霍建业看他一天天长大,怕遭反噬为了牵制住他就强行给他结了这门亲。陈家如霍家而言是助力,对他来说却是掣肘。商场上撕破脸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打蛇不死必遭反咬。特别是陈家这种狡兔三窟的人家,暗地里那条毒蛇才是最致命的后手。他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积蓄实力只求对陈家给予致命一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万事俱备,唯一缺的就是一个钓出毒蛇的香饵而已。
之后的事,真真假假,连他都一度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戏还是在行真。事到临头被人提醒他才惊觉早就箭已在弦,弓已拉满,不得不发。
一切刚尘埃落地的那一会儿,老爷子命在旦夕之间他不得不时常过去守着。清除陈家残留的势力需要时间,处理善后也需要精力。他知道许知微躺在医院里,但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他自以为是自己太忙了没有时间,而且所有人都告诉他她很好。直到那天他在霍季礼病房外遇到她,才发现她居然被伤得那么重。
用心一查就发现他原本留的后手,被人破得一干二净。许知微受的磨难这重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补偿。但是这个时候太迟了,他因一时的恐惧错失了争求谅解的最佳时机。之后的事情照着他无法预料的轨迹向前走,像只脱轨的火车。任凭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将其拉回正轨,他手忙脚乱百般接近终是一事无成。
好在,他还有机会。
他还记得许知微说过,世上很多事都可以强求,唯独爱不可以。
那如果她还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