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奚叶看得出,他很渴。

水声就在?他耳边,宿嶷在?笼子里反复寻找倾听,始终触摸不到?那离得很近的水滴,嘴唇干涸得几?乎裂开,又因为?近在?咫尺却?无法饮到?,越发渴盼。

他那双美妙绝伦的琉璃瞳孔有些涣散,连坐都坐不稳,只?能仰躺在?地上,听着水滴声,喉结滚动。

就在?宿嶷几?近绝望之?际,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甚至盖过了那渴慕已久的水滴声,有人在?笼子外蹲了下来。

即便宿嶷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来人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滚烫炙热。

宿嶷攥住拳头,连日来无人应答的空寂被彻底割裂,他的身子甚至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战栗。

他告诫自己,不要急,她终于来了,他得小心地哄她高?兴,让她放他走,到?时候这些仇怨再一笔一笔与?她算。

只?要他能出去。

宿嶷咬牙,强撑着坐起身向?声音来源处摸索靠近,声音却?不似初见那日那般高?高?在?上,而是带了些柔情:“你终于来了……”

还没等他说完,话语却?被她打断。

“宿嶷,”女声很干净,如玉落入水中般清透,带着些许同情与?怜悯,“你是不是渴了?”

她的声音就在?他附近,颇为?愧疚道?:“对不住,我?这些时日去杀妖了,忘记看顾你了,我?这就喂你喝水好不好?”

喝水,喝水,宿嶷的脑子里顷刻间只?有这两个字,刚想不管不顾答应,又听她的嗓音响起,这回,她褪尽了愧疚,满是轻慢地笑了一下:“但是,你要爬过来求我?才行?。”

她要他爬到?她身边,去向?她摇尾乞怜,宿嶷目眦欲裂,很想张口拒绝,但身体对水源的渴慕几?乎压倒一切,他浑身颤抖,反复思?量,身体宛如沉入无边炼狱,被烈火灼烧得无处遁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奚叶不再说话,但宿嶷被炙烤的嗓子却?承受到?了极点,他神思?恍惚,最终,缓缓地、缓缓地低下了一贯以来高?贵的头颅,整个人跪倒在?地上,不知羞耻地向?前爬动,直至摸到?了一双冰凉柔滑的手。

宿嶷牢牢地抓住这双手。

他看不清她,但她的相貌已经在?他心底刻了千万遍,宿嶷想就是她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他固执地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咦,死到?临头了还关心这种事啊,但既然他一心想要知道?,奚叶自然会满足他。她笑得眼睛弯弯,柔声慢语道?:“宿嶷,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奚叶。”

奚叶,奚叶。宿嶷将?这个名字不动声色在?心中滚过,直至刻入脑海。

奚叶挣开一只?手,从?腰间解开水囊,如承诺般将?水喂给宿嶷。他原本意气风发,现下红衣潦倒发丝散乱,已经完全看不出是昔日桀骜难驯的巽离王都继承人。

宿嶷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喂他喝水,是一滴一滴落在?他干涸唇畔的,宛如锉刀在?骨头上慢慢地磨,几?乎磨得宿嶷要忍不住轻哼出声,但他极力压制着,只?是高?高?仰起头追寻她抓着水袋的手,在?这挣扎之?中有几?滴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宿嶷也没脸没皮地凑上去舔舐。

好渴……好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