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旅行已经一周多了,一开始两人都很激动。到处逛,到处买。他骑着一辆有些生锈的单车载叶斯把一条小吃街上所有的面鱼儿都尝了个遍。日落时就一起哼歌回住处,晚上不到后半夜不肯分开。

但几天后,他们逐渐告别城市,开始看到辽阔无尽头的公路,处处牛羊粪便的干枯的草场,小火车下蔚蓝明亮的天空之镜,还有数不过来的寺庙。

叶斯身上那股浓烈恣意的快乐逐渐收敛,到后头一天到晚也不说几句话,只是牵着他的手勾起唇角,明亮的黑眸中流露出满足的神采。

在天空之镜拍照时叶斯嘟囔,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亮的东西。

那时候何修默默调试着单反,心里却想,其实叶斯的眼睛要比天空之镜更亮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是更亮的。

何修拉着叶斯的手,看着车窗外的雪山。

两个人一起发呆的时候,时间好像就过得更快。

列车运行平稳的白噪声里,何修恍惚间睡着了一会,睁眼时觉得有些头晕,胸口发闷。他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赶紧伸手推同样睡着的叶斯。

“唔?”叶斯迷迷糊糊睁开眼,立刻皱眉说,“头痛。”

“高原反应来了。”何修连忙掏吸氧罐。这个东西还是同学推荐的,要不是为这趟旅行准备,他竟然不知道同班同学高考前有人每晚睡前吸氧,当初听说时还觉得很新鲜。

“这是你的。”何修对着手机光看了半天,看到了其中一个瓶罐上贴着的皮卡丘贴纸,朝叶斯递过去又忽然忍不住乐出了声。

“笑什么。”叶斯虎着脸,胳膊在他身上撞了下。

“没什么。”何修拆开另一罐,把面罩罩在口鼻上吸了两口,而后又松开说道:“我现在真的太幼稚了。”

“你直说觉得我幼稚带坏你呗。”叶斯斜着眼睛,手指肚在皮卡丘上蹭了一下,“贴个贴纸怎么了?”

“没怎么。”何修笑着把面罩又罩上。

车厢里安静下来,有了高原反应后一车的人都不愿意说话了。何修吸了会氧,起初的轻微症状缓和下来,耳边还能听见叶斯吸氧的小动静。

大概现在的健康心脏是系统馈赠,反而还要比同龄人更健康有活力一些。叶斯的心跳一直都比他快一点,这会儿吸氧也是,短促的噗呲噗呲声,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你还难受吗?”何修忍不住问。

叶斯使劲吸了一口,摘开面罩说,“没什么感觉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乐,“你看这一车人,像中邪了似的。”

整车人都在吸氧,坐在前排往后一望,确实有些喜感。

何修望着叶斯笑盈盈的眼睛,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列车是正午的,但他们今天清晨四点不到就动身了。

叶斯找到当地最大的一家寺庙,庙前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他们拉着手,一级一合掌,放下后再拉起手,就这么一路拜了上去。

何修本是无神论者,即便知道了系统的存在,仍然无法把时空与神明画上等号。但是不是无神论者并不重要,每个人心中都应有虔诚的信仰。

他的信仰,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段时光。

拜到最顶上,两人都有些气喘。叶斯两颊发红,却没像平时那样挂他脖子上,而是拉着他的手往山下指。

“你看。”叶斯扬眉说,眼中尽是少年气。

从昏暗到晨曦,整整三个小时,九百九十九个台阶。

他们都在庙里许了愿,还把愿望写在签上,留在庙里。

何修的愿望签上写的是“爸妈和叶斯平安健康。”

叶斯写了两个愿望签,其中一个留在了庙里,据说是替何修许愿多少年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