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恭彻底醒了,他坐起身。身侧的人儿却还?睡得沉,光线毫不?吝啬地照亮了她?的睡颜,是张标准的美人脸儿,眼尾微微上挑,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眼角,衬着雪白的肌肤,在光线下纤毫毕现,睡得分?外香甜恬静。
他起身的细微动静,还?是惊扰了她?,
温棠迷迷糊糊睁开眼,浓密的长睫颤了颤,便瞧见拔步床边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站在明亮的晨光里,正抬手?系着领口的盘扣,颈侧似乎有一道新鲜的浅红痕迹,随着衣领拉高,悄然隐没。
接连几?日都是雪天,此刻外头依旧雪落无声,庭院回廊一片静谧,偶有仆妇轻手?轻脚走过的细微声响,隐约还?能听见元宝在外头撒欢的叫声,这小狗儿最爱雪,一大早就?冲进厚厚的雪堆里打?滚儿去了。
有小厮在院门口堆了两个憨态可掬的石狮子,元宝便绕着它们转圈,时?不?时?歪着脑袋与?石狮子大眼瞪小眼。风掠过,吹动它蓬松的皮毛,小家伙便警惕地竖起耳朵,对?着两尊石狮子“汪汪”叫起来。
屋内。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意?。
圆桌上已摆好了早膳,热腾腾的白米粥,几?碟清爽的酱菜,腌得脆生生的萝卜缨子,油亮的酱瓜,喷香的肉丁炸酱,还?有一小碟香气扑鼻的腐乳,旁边温着的,是两盏燕窝羹,冬日里暖胃滋补的上品。
伺候的婆子等秦恭用完膳,便恭敬地奉上温热的漱口茶。
淮哥儿和夏姐儿两个小人儿,各自?坐在特制的,带围栏的孩儿椅里。不?过一两岁的年纪,已颇有些主见,不?肯总让乳母抱着用饭了。早饭是熬得软烂的鸡茸粥,加了剁得极细的青菜末,易克化又有营养。两个小家伙捏着特制的小木勺,有模有样?地往嘴里送,吃得小嘴油亮,吃饱了,困意?便涌上来,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面前的空碗里栽。
坐在一旁的两个孩子的爹,时?不?时?便伸出手?,稳稳托住那摇摇欲坠的小下巴。
秦恭出门后,温棠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大冬天待在暖意?融融的屋里,人便容易犯懒,国公夫人那儿体恤,倒是老夫人处规矩严些,不?过也是阖府的奶奶们一同去,并非单拘着她?一人。
她?端起温着的杏仁茶又啜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脾胃。抬手?间,皓腕上一截红绳滑落,衬着雪白的肌肤,红白分?明,煞是醒目。
这是昨儿夜里秦恭回来时?给的,还?是从他贴身戴着的平安符袋里取出来的,惹得温棠还?以为他也去了哪座庙宇求来的。
这绳结的样?式,倒与?淮哥儿,夏姐儿腕上系着的平安绳相似,只是她?这根,半截颜色鲜亮,半截却已有些微微发旧褪色。
算起来,这是秦恭今年送她?的第二?件礼了。
头一件,是那对?活像打?翻了染缸,五色斑斓的耳坠子,至今还?被她?收在妆匣深处,难得他如此上心。
温棠心中微动,生出几?分?反省。虽说那耳坠子......着实丑了点,可也是他百忙之中亲自?去首饰铺子里挑的,秦恭整日里不?是在家,便是去官衙处理公务,能想起给她?挑首饰,已是难得了。
一次不?戴,似乎真辜负了。好歹......是他觉着好看的。
温棠默默思忖片刻。
罢了,还是夜里只戴给他一人瞧吧。
若真戴出去,她?脸上......着实无光。
年节的热闹渐渐淡去,早春的风尚带着凛冬未散的寒气,吹在脸上,依旧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