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杯,没有?回?答于景山的问题,只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比起?于景山有?名?无实?的婚姻煎熬,他连“耗着”的资格都没有?。一场他以为水到渠成的亲密,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切割仪式。
她走得干脆利落,连一丝留恋都吝于给予。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像个怨夫一样纠缠,可那蚀骨的失落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并不比于景山的憋闷好?受半分。
两个失意的男人,在酒精和烟雾里,各自咀嚼着苦涩。
于景山见路慎东依旧沉默,只是闷头?喝酒,那股无处发泄的怨气又转了方?向。
“妈的,连找个喝酒解闷的人都费劲!陈方?聿那小子,八点一过?,就跟人间蒸发似的!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天王老子也叫不动!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年纪轻轻搞得跟个老僧入定一样,无趣!”
路慎东闻言,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算是回?应。陈方?聿如何,与他此刻的心境无关?。他只想?用酒精麻痹那该死的,不受控制地涌向研究所?方?向的思绪。
酒瓶渐渐见底。时间在烟雾和沉默中流逝。于景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反复念叨着“没意思”,“憋屈”。路慎东眼神依旧清明,只是那清明之下,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
“走了。”路慎东掐灭手里的烟,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他站起?身,捞起?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身形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哎?这就走了?再……”于景山话没说完,路慎东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代驾司机早已等在门?口。
路慎东报了个地址,车子在寂静的午夜街道上平稳行驶。
路慎东靠在后座,闭着眼,窗外的霓虹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酒精在血液里奔涌,却奇异地让某个念头?更加清晰,更加灼热。
他想?见她。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能如此轻易将他弃如敝履的女人,是否真的毫无波澜。
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研究所?大门?斜对?面的阴影里。熄火。
路慎东降下车窗,深秋的夜风带着寒意灌入,吹散了车内的酒气和暖意,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更加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研究所?大楼大部分窗户都已漆黑,只有?零星几扇还亮着灯,像黑夜中孤独的眼睛。
就在路慎东几乎要以为今夜又是徒劳时,那扇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苏淼。
她依旧背着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塞满了书籍资料的双肩包,步伐略显沉重,却依旧挺直。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而清晰的轮廓。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拂。
路灯的光线照亮了她半边侧脸,平静,专注,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却唯独没有?他想?象中的,或者他内心深处隐秘期盼的,任何与他有?关?的情绪波澜。
她就那样踏着月色,一步一步走向车站。每一步,都像踩在路慎东紧绷的神经?上。
路慎东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屏住了。所?有?的酒精、躁动、不甘和那点可笑的期盼,都在看到她身影的这一刻,被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现?实?感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