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价后谈不成生意的情况十分常见,只是面对面提起这件事,苏淼还是有种自家家底薄,日子穷酸的窘迫。
“所里显微镜和光谱仪型号的确太老,新老研究员凑一块就闹着要采购新的。但张所节俭,计财科的李主任打了采购意向单出去很快就被他拦了回来。”
苏淼镇定地解释,看着手中不过八两,市价却需要她工作几日的极品黄油蟹,小小一只够工地十几人几日菜价,不禁感叹有钱人的饭局实在骄奢。
路慎东看着苏淼吃蟹,心想过往见面的女孩儿大多担心吃相狼狈,又怕弄脏双手,约会时连碰都不会碰一下。
而她不同,似乎并不在意是否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双手灵巧地活动,吃得细致又大方。
他很少打圆场,向来都是应承他的情况居多,此时开口说:“这些年各所研究经费都不好批。况且张所长在科研上吃过苦,勤俭名声在外。那些老设备想必也都有了感情,只要能用就会继续用下去。”苏淼掰着蟹腿,暗自点头,没想到这位路老板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竟懂得科研人心中之苦。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所里最老的体式显微镜年纪比我还大,照明光灯都坏了好几次。每次以为它要报废,张所长总能妙手回春。”说到这,她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久而久之我们总结出定律,只要它还在服役,其他设备就别想淘汰。这批老设备要是命够硬,估计还能用到我退休。”
白天路慎东和大立医疗的檀宗恺刚谈下一笔订单,心情还算不错。听她诉说所里设备的老旧,自然接下话茬。
“仪器方面的事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空气静默一秒,对面人笑了笑却未接话。
明摆着是婉拒的意思,路慎东也不是没碰到过被下面子的事情。苏淼此举算不上什么,无非是不承情罢了。只是他一日的好心情还是有了那么一丝扫兴。
不过这样本就正中他下怀,包厢一时无话,想来饭局很快就能结束。
不多久,她迎上视线,笑容客客气气的,“我去趟洗手间洗手。”
路慎东看见她的手其实并无脏污,手指细长白皙,倒不像下工地的。正巧有业务的电话进来,他朝她点头示意,很快接起。
苏淼洗完手推门进来的时候,路慎东并没有注意到。当空气中带过洗手液的香气时,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一整晚她都坐着,此刻从他眼前走过,路慎东这才看清她纤瘦的身形。
十分青春的蓝色棉质衬衫束在腰间,底下是浅色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运动鞋,鞋面灰扑扑一片。
对比之下,她的那张脸很白净,配以随意扎起的头发,混入学生堆中也绝对难以分辨。
苏淼转身去背她的包,以此宣告本场相亲会接近尾声。路慎东随即起身,绅士地撑着门看过来,睨了一眼她鼓鼓的大书包,轻笑:“装炸-药了?”
苏淼愣了一秒,心想原来他也会开玩笑。想了一秒,她面不改色胡扯,“装了新鲜出土的两个头盖骨,路先生要看看吗?”
“也不是不行。”
苏淼干笑,“就怕你今晚做噩梦。”
“我不信鬼神,岑小姐多虑。”
苏淼败下阵来,自觉不该和他开无聊的玩笑,“书包里只有枯燥的期刊资料,路总应该不感兴趣。”
苏淼看见他笑了笑,那笑容实在有些亮眼,她收回眼不去看,在他的手伸过来帮忙前径自说:“我力气大,背得动。”
这话并不淑女,但她想自己没有顾虑形象的必要。
到了楼下,前台看向两位。
“201的单这位小姐已经买过了。”
刚才洗手的间隙,苏淼下来结了账。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