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伯封含着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小笨蛋,姥爷就是你妈妈的爸爸呀!”
“你姥爷因为一些原因,去了很远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你妈妈很想很想他。
现在你姥爷寄了信过来,说是能回来了,你妈妈太高兴了!
你想想,从前你妈妈上班的时候,把你留在隔壁奶奶家,你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妈妈下班了,你扑上去抱住她,是不是也是鼻子酸酸的,很想哭呀?”
经蒋伯封这么一说,聪聪完全明白了。
摇着沈静姝的手说:“妈妈,姥爷在哪,咱们赶紧接他回来吧!”
“哪有那么快?刚才不是说了么?要等到秋收之后呢!”
聪聪的小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像大人一样,摇着头,叹着气:“可怜的妈妈,还要等,不能马上见到姥爷。”
那神态,那语气,把蒋伯封和沈静姝都逗笑了。
这时候,蒋伯封忽然道:“静姝,你爸爸待的农场是哪个?”
“是桃源农场,你……”
“他一时半会不能过来,咱们可以去看他啊!反正都平反了,农场那边总不能拦着女儿女婿不让探望吧?”
“女婿”这两个字,让沈静姝耳尖发热,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呢,说起来,我爸还不知道咱俩的事,他一直以为我跟墨白在一起了。”
蒋伯封闻言,霸道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那咱们就更得去看看他了,把咱们的事告诉他!”
“事情就这么定了!就这个月月底去一趟,回来聪聪刚好上育红班!”
他当然看得出来,沈静姝只是嘴上说犹犹豫豫,心里一定很想去!
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蒋伯封怎么忍心拒绝她的心愿呢?
转眼就到了月底。
车子疾驰在乡间的小路上,车轮碾过初春尚未散尽的寒意,路两旁的田野空旷,庄稼刚刚冒出一点嫩绿。
沈静姝抱着聪聪坐在副驾上,目光紧紧黏在前方蜿蜒的土路上,仿佛要将那路盯穿。
她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裤子,紧张的心情暴露无遗。
“别急,就快到了。”蒋伯封声音低沉而轻柔。
沈静姝看着他,含笑道:“从前听人家说近乡情更怯,我还不理解,现在倒是能体会几分了。”
来之前,已经跟农场这边通过了电话,是以,到了地方,远远地就看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沈育德就站在路边,两只手揣在口袋里,显然是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中山装,身形比记忆里单薄了许多,也佝偻了许多,但他还是尽量站直。
车停下。
沈静姝立刻推门下车。
“爸!”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沈育德闻声浑身一震,想要答应一声,却被一股气堵住了咽喉,眼睛里一下子蓄满了泪。
父女俩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静姝……静姝啊……”
沈育德良久才发出声音。
这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已经变得粗糙的手掌一遍遍地、近乎贪婪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脑勺和颤抖的脊背。
“头发怎么剪了?脸也糙了,我闺女受苦了啊!都是爸连累你了!”
说完又四下里找:“我外孙呢?打从生下来,我一眼没看着啊。”
哭的老泪纵横。
聪聪这时刚好从副驾里走出来,有些怯生生的,小声叫了句:“姥爷……”
“诶!”沈育德答应一声,就要去抱,可他一个重病初愈的人,怎么抱得动聪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