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站着,眼神深不见底,只盯着自己失控的女儿和那个油盐不进的男人。

无形的压力如同混黑的天,沉沉压下。

蒋伯封紧握的拳头指节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虬结。

他盯着白玉珠疯狂的眼睛,又扫过白甫松那张不动声色的脸,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最终,他没有再吐出一个字,猛地转身,拉开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去分局!快!”声音压抑得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司机一脚油门,轿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轮胎碾过泥泞的雪水,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瞬间将白玉珠父女和那辆碍眼的车甩在身后。

白玉珠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脸上的疯狂瞬间褪去,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绝望的灰败。

她身体晃了晃,软软地靠在冰冷的车门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爸”

她看向白甫松:“我是不是特别坏?可我只是想要伯封哥啊!”

“他答应娶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

审讯室,灯泡发出惨白的光,照着墙壁上斑驳的污迹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猩红标语。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劣质烟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的浑浊气息。

沈静姝也算这儿的“回头客”了,已经不像上回那么害怕了。

只是额角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温热的血混着冰冷的泪水,蜿蜒着滑过她沾满泥污的脸颊。

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同样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对面的老警察皱着眉。

手里的钢笔在笔录纸上点了又点,语气冷漠。

“沈静姝,你说对方先动手,砸你摊子,还威胁你儿子?具体怎么威胁的?”

“他……他掐我……他说下次就砸我儿子聪聪……”

话说的支离破碎,好半晌才把语言组织明白。

老警察的笔尖顿住了。

他见过太多案子,威胁孩子,往往是最能击垮一个母亲的武器。

他放缓了语气,但问题依旧犀利:“孩子父亲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得通知家属,或者叫他来。”

“父亲?”沈静姝的眼神瞬间空洞了一下,像是被这个问题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下意识地摇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她很难再说出江墨白的名字。

他已经被她连累的够多的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审讯室那扇沉重的铁门突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

刺眼的白炽灯光从敞开的门口涌进来,切割开室内浑浊的空气。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凛冽寒气闯了进来,他的大衣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脸上难看的恍如鬼怪。

是蒋伯封!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审讯凳上那个狼狈不堪、泪痕交错的身影。

那惨白的脸色、额角的血污、破败的棉袄……每一样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底。

他看到了她眼中瞬间升腾起的惊惶、绝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堪。

老警察显然认识这位贵人,愣了一下,立刻站起身:“蒋厂长?你这是……”

蒋伯封没有看他,他的视线牢牢钉在沈静姝身上。

他走到审讯桌前,目光扫过那份摊开的笔录纸。

然后,转向一脸惊愕的老警察,声音低沉,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