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采石场。

寒风卷着雪沫和石粉,刮在脸上生疼。

沈静姝裹着一条破洞的旧头巾,和一群粗壮的妇人蹲在冰冷的河滩上,抡着沉重的铁锤。

虎口震裂了,渗出的血混着灰黑的石粉,很快在寒风中凝固成暗红的痂。

旁边一个包着绿头巾的妇人斜睨着她,嗓门洪亮,故意说给所有人听:

“哎,听说没?就那个新来的,手脚不干净,把老东家都卖喽!咱可得把自个儿的东西看紧点!”

周围响起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

工头叼着劣质卷烟踱过来,粗糙的手指随意扒拉几下她砸好的石子堆,唾沫星子混着烟味喷在她脸上。

“碎渣子太多!磨洋工!扣三毛!”

几张油腻腻、皱巴巴的毛票被甩在她脚边的泥水里。

沈静姝蹲下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颤抖着,一张张捡起那沾满泥污的钱,

她没吭声,只是把腰弯得更低,抡锤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痉挛。

人来人往的市区边缘,她缩在一个废弃门洞的背风处,面前摆着一块写着“代缝补”的小木牌。

手指冻得僵硬红肿,捏着针像捏着一根烧红的铁条。

一个裹着臃肿棉袄的女人丢过来一件开线的旧棉袄,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点江山:

“这儿!这儿!针脚给我密点!对喽,就你这手艺,也敢出来揽活儿?”

第二十二章 再见仍旧雪满身

辛苦一下午,只挣了四张毛票。

她这还是好的。

一旁还有个掌鞋的大姐,浑身的衣服都破的缝不起来,边边角角冒着黑乎乎的棉。

怀里还兜着个婴儿,看着只有四五个月。

刚才饿得直哭,大姐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喂了点儿奶,现下已经睡了。

“大姐,生意咋样?”

大姐冲她摇摇头。

沈静姝轻轻叹了口气,使劲儿拢了拢身上的棉袄,瞧了眼已经黑下来的天,收拾了摊子。

腿沉的像灌了铅。

带着一身寒气回了家,江墨白已经回来了,正在生炉子。

“这回的煤太差了,下次别买他们家的。”

江墨白抬起头,白净的脸已经被煤灰熏黑,居然朝她一笑:“你猜这筐煤多少钱?”

“一块钱?”她故意往便宜了猜。

江墨白笑意更深,伸出两根手指头:“两毛五!”

“两毛五?你在哪儿抢的?”沈静姝调侃他。

“什么叫抢的,这是鞍山钢厂烧的煤,他们挑出来不要的,堆在那儿,给点钱就能装一大筐。”

顿了顿,笑着摇头:“不过也确实跟抢差不多,我为了装这筐煤,差点挨揍。”

沈静姝把外套脱下来挂上,聪聪早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暖手。

“下回你叫我一块去,你别看我瘦,我力气可不小,就算打起来,也不叫你吃亏!”

江墨白大笑,又问她:“你今天打零工挣了多少?”

沈静姝掏掏口袋,把那几张毛票掏出来:“喏,挣了三筐子煤。”

“明天别去了。”

江墨白看着她布满冻疮和裂口、几乎不成样子的手:“码头那边老李说能匀我点夜班的活儿,我多干点……”

沈静姝摇摇头,把那几张毛票仔细地放进桌子下带锁的抽屉里。

抽屉里只剩下几枚硬币和几张毛票,简直就像一根抽着她的鞭子。

她望着那点可怜的积蓄,就有点心酸。

“墨白,聪聪……该上学了,我……”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