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翠赧然道:“谈生意都这样,要是那么轻易,怎么能显出您的厉害呀?”

一旁的王秀芹低头踩着缝纫机,闻言撇撇嘴,小声对旁边的周秀兰嘀咕:“本来就没影的事,非得较真……”

声音很小,但蒋老太太耳朵多尖呐,听得清清楚楚。

“你俩嘀嘀咕咕说啥呢?活干完了吗就在那儿闲磨牙?看看你扎的这线!歪到姥姥家去了!拆了重做!”

王秀芹脸一白,忍气吞声地拿起拆线刀。李春花赶紧过去打圆场:“婶子,您消消气,喝口水,秀芹扎的这个线是在里边的,看不见,这不是为了赶工么。”

“看不见就能胡来?这衣服卖出去了,人家顾客不得戳着我们脊梁骨骂?”

蒋母得理不饶人,唾沫星子横飞,“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干活毛躁!没个稳重劲儿!还得我在这儿盯着!”

她自觉抓住了女工们的错处,更加理直气壮地插手店里的事务。

一会儿嫌李春花扫地没扫干净门槛缝,一会儿说张翠翠熨衣服蒸汽开太大,浪费煤球。

连有顾客进门,她都要抢着上前招呼,那个热情劲儿就别提了,跟在人屁股后面推销衣服,人家嫌她烦,看了两件儿就要走,反倒被她追着骂。

就算有客人喜欢殷勤的,但老太太也实在不太会说话。

“这布料颜色太艳了,不适合你这岁数,显黑!”

“哎呦,这个可贵呀,你也不像买得起的样子,诶,这个不能摸!”

“干啥?试都试了,不买就想走?是不是诚心消遣我呢?”

气得李春花私下找沈静姝抱怨:“静姝姐,再让你婆婆这么搅和下去,咱这店非得黄了不可!”

沈静姝肚子眼看六个月了,正到了浑身不舒坦的时候,听到这些汇报,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再忍忍,等她待没意思,自己就走了。”

这回沈静姝可失算了。

蒋老太太非但没走,反而越发起劲。

她发现打电话拉单子没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让儿媳妇蒙了,干脆不打电话,开始在进货上指手画脚。

这天,沈静姝正和来送样布的料子贩子谈价钱,她冷不丁插进来,拿起一块样布就搓揉:“这料子不行!薄得像纸似的,一搓就起球!肯定不保暖!多少钱一尺?啥?这么贵!抢钱啊!不要不要!”

料子贩子脸都绿了,收起布就走。

沈静姝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妈!您这是干什么!这是给夏天做衬衫的料子,要那么厚干什么!而且这价格已经很低了!”

“低什么低!我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我能看不出好坏?”老太太振振有词,“你个年纪轻轻的,知道什么?进货这事,以后我得把把关!”

这都是小事,更让沈静姝忍无可忍的,还是她擅自动用店里的资金。

吴厂长那边的尾款催得急,店里流水刚见点回头钱,沈静姝清点好放在柜台下的抽屉里,就一会儿没看着,就被蒋老太太拿走了。

美其名曰,店有她的一份,这是她忙活半个多月的工钱。

足足八十多块!

比任何一家单位的领导都高出一大截。

没几天,她又以“改善伙食”、“给未来孙子添置东西”等名目,店里的流水被她截走一大半。

账面上的窟窿越来越大。

“伯封,你跟妈说说,店里现在困难,钱真的不能乱动。”

晚上,沈静姝忍不住跟蒋伯封抱怨。

蒋伯封也一脸为难:“你以为我没说?我都不让她去店里,我说要是有用,她这会儿应该在老家